白云萍山不相逢,人间天上两稀微。黑河再现明玥锋,不见峨眉蔺不归。
当年论道之时,苦境之中曾有一人与六弦之首苍齐名,只是此人行踪向来缥缈,更是有一番不为人所道的过往,若非他主动现身,他人几乎无法寻其踪迹,再至后来道境出事,便彻底失去了讯息。墨尘音所知晓的,也仅仅是此人在苦境之中,如此而已。
毕竟,谁也不曾料到,会有后来那样一场变故。
何况,今日今时,此时此景,方才想起求助,不论是从情理,还是从其他角度,都是让人自觉呐然。
只是,一人之力,终有尽时,今时今景,有香绮筠带来宗主讯息,让人再度燃起早已沉寂多年的希望,毕竟谁也不希望终年困在此地,魔世之乱不知何时便会再临,玄宗……他们绝不希望苦境再次经历他们所经历过的苦难,绝不。
但,终究是不知该去何处寻啊。既然墨尘音并不能轻易下山,这件事也只有交给香绮筠来办,至于是否能找到,纵然机会渺茫,也总是要比不去做要强上太多。
眼见自家大小姐从离开青梗冷峰便是一脸肃然,海魂不由得有些担忧:“大小姐,凡事有属下兄弟四个去办,你不用多想,只是找人而已,期限又是没有定下来,想来他们也不会急于一时,不必扰了自己的思绪。”
“不,有很多事你不清楚。”
香绮筠抬起头,看着苦境的天,眼前闪过的,却是玄天靖曾与她讲过的那些过去。她从不是什么自认为救世主的人,可她也并不是甘于宁静一生的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让她更加确信,她只适合生活在动荡之中。
而这些事,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至少现在没有必要,尽管有些对不起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可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让她不愿意过早地将他们卷入未来一定会发生的某些灾厄之中。
有能力的人,当负担起与其能力相当的责任,她既然入了玄宗,便不会回头。而她在是玄宗弟子之前,首先,她是集境的人。然而这两者并不冲突就是了,这双重身份的责任,不可谓不沉重。可她若是怕了沉重,就不会做出如今的选择。
海魂的眼底有着不可察觉的失落,那个曾经需要依靠自己兄弟四个保护的大小姐,已经离他们很远,眼前的这个人,凝练出了让人越发看不懂的气势。当然,这样的失落只是一闪而逝,不论怎么变,香绮筠始终是香绮筠,她不可能变成其他人。
“海魂,你说,我们需要多久才能统一集境呢?”
沉默的气氛直到两人再入市集,找了一家酒馆小做休憩,由香绮筠这句惊死人的话打破。
海魂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大小姐,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她的思维是不是太过跳跃了些,这想统一集境的想法是个什么情况?
“我只是觉得,江湖中近日来没有灯蝶和太幻楼的动静,事情有些不寻常。何况,师门之事,无法急于一时,要想寻得相助,并不容易。”如果能够将集境的事情先行解决,那她会省心太多。
“恕属下直言,集境情势太过混乱,三宫六殿十八楼明争暗斗看似平静实际上早就连脑浆子都要打出来,想要统一,不是那么容易,何况,武皇是生是死尚未可知,虽说都在传言武皇已死,可他要是真死了,这暗潮汹涌早就会变成滔天巨浪翻滚出一片血雨腥风。”
“呵,血雨腥风的味道,已经蔓延出来了。”香绮筠眼中闪过几许寒芒:“若非如此,太幻楼的爪子,怎么敢伸到我们这边来。论野心,这几个人,一个不比一个小。”
武皇是一个埋藏在集境深处的不定数,虽说他坐化成吸功石,可鬼才会相信他会就这么死掉。如果这个时候身在北集的他们先行出手,那才是不智之举,毕竟,这边也不是那么平静啊。
“抓住它,快点抓住它!这畜生,竟敢偷我家的鸡!”
“哎呦哎呦,它居然敢咬人!快抓住它,把它打死!”
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由远至近,吵吵嚷嚷地似乎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裹了进来,一路烟尘在后面鸡飞狗跳,一道银白色的影子在前面慌不择路的乱窜乱逃。
那白影在跑过酒馆时,一时不查,一头撞上了某个漂亮的大型移动生物。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金发白衣的俊美男子一手捂着被撞疼的鼻子,另一只手倒提着一只毛色美丽,两只眼睛如同宝石一般闪亮的白狐,此刻他正和这只白狐大眼瞪小眼。
香绮筠瞳孔一缩,她看得清楚,这男子出手几乎只在毫厘之间,就这么轻易地抓住了那只白狐的两只后腿。
那些追着白狐的人终于撵了上来,为首的四十多岁的大婶叉着腰,气喘吁吁地指着红发男子道:“快,快把这狐狸交给我,我要打死它,它竟然偷吃了我家两只鸡!”
“对啊对啊,快把它交出来,它咬了我好几口,不打死它,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各种要把狐狸打死的声音听得金发男子一阵皱眉头:“哎呀呀,各位有话好说,为何要选择这么暴力血腥的方式呢,这只狐狸吃鸡也只是为了生存,就像是你们养鸡养鸭种地喂猪,不都是为了吃吗。”
“你这书呆子,说什么昏话,我们是人,吃它们天经地义,它一个狐狸,偷吃我们的东西,你竟然还为它求情,是不是看书看的把脑袋看坏了!”
“喂,这些钱够不够赔你们的鸡和看病治咬伤!”
海魂实在是看不下去听不下去这些蠢人的论调,丢过去一包金锭,钱袋落地时发出了好大的咚地一声,说来说去,这些人不就是为了要钱么,这书呆子要是不跟他们废话直接砸钱,肯定早就省事儿了。
眼见这些人的眼珠子都变成了元宝状,一边点头喊着够了够了一边捡起钱袋用比来的时候还快的速度跑远生怕有人和他们分钱,海魂不禁撇了撇嘴,世界终于安静了,感觉真好。
“这位兄台,你这么提着狐狸,你不疼,它疼。”
香绮筠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两眼泪汪汪的狐狸,没看到它都要脑充血了吗?这么倒着提溜着人家,真是令人发指。
“啊,是我疏忽了。”金发男子一拍自己额头,总算是想起来把人家放下,他轻轻弹了弹小白狐的脑门:“快走吧,下次不要去农户里偷吃的,去偷那些高门大户,少个十只八只鸡都看不出来的。”
嗯,这是个……神奇的人,大概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