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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若说作为师兄的墨尘音仙风道骨,灵气出尘,那么,另一名师兄赭杉军,却是完全颠覆了这八个字的含义。

    面容沉肃冷戾,魔气缠身,半人半魔,若非眉眼之间那一抹正气不容小窥,只怕任何人都无法将此人和道境玄宗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香绮筠已是在路上听过墨尘音的介绍,眼前这一位,正是当年封云山一役,遭金鎏影与伏婴师设计,道印被夺,为同修挚友墨尘音所搭救,隐遁于混沌岩池疗伤的赭杉军。

    与墨尘音的温润风雅不同,赭杉军所展现在香绮筠面前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不知是否与他魔咒缠身有关,单单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举手投足之间,便给人带来不可抗拒的压力,或许,这便是四奇之冠无法掩盖的风采。却不知另外那一位六弦之首,又是怎样的风姿。

    “赭杉军,你可知这一位是何人。”

    墨尘音轻快的语气使赭杉军面上亦是微微带有些许笑意,毕竟这青埂冷峰许久不曾有外人,又是轻松破阵而来,观墨尘音状态便知来着非敌为友,只不过,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人,究竟是与玄宗何等关系,他们离开玄宗的时间,太久。再说,他又没有听到方才他们的说话,这往哪儿猜去。

    这也不怪他察觉不出,实在是香绮筠的样子与玄宗门人相差太远,而她又不可能随时让人感知到她的道印,归根到底,还是她的存在,颠覆了玄宗的过往。再加上她是玄天靖身陨之后收的弟子,更是让人无从猜测。

    眼见赭杉军疑惑不语,墨尘音三言两语,言简意赅地向他解释了香绮筠的来历,当听得玄宗宗主未死的消息时,赭杉军的目中赫然爆出了慑人的光彩:“你说什么?宗主尚在人间?”这一下,他的目光落在香绮筠身上,那一股沛然磅礴气息,向香绮筠压来。

    香绮筠神色湛然,体内真气运转,任由他试探自己功体。而赭杉军则是越试越惊讶。

    毕竟,他是极其了解玄天靖的,对他的能力相当清楚,若非是他亲自教导,以香绮筠的体质,绝无可能达到现今的境地,只怕他在这其中,更是用自身修为,替香绮筠筑基固本。

    “既是如此,可否请师妹告知吾宗主详细情形。”

    赭杉军已是相信香绮筠的身份无假,他现在迫切想要知晓的,是宗主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同样,墨尘音适才与香绮筠相谈的也并不深,眼下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彼此是一家人,那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自然,香绮筠对这二位隐居在此极寒之地的师兄,亦是抱有极大的好奇心,终究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生涯,终究是能够与她站在同一高度的人,哪怕涉及的领域不同。

    这一谈,便是忘了时间,仿佛是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没有隔阂,没有阻碍,所有想说的话,都在此间,尽数畅言。

    也不难想象,赭杉军与墨尘音在这青埂冷峰之上,混沌岩池之中,不知隐居了多久,终日里,除了近期陷入沉眠修行的非恩非妙两个精灵,便不曾再有过他人,如今总算有同门带来师门消息,其心情自是极为愉悦,师门有了新人,宗主也证实尚在人间,虽说元灵归一很难,但总是有个机会。四奇两人背叛,两人被迫隐居在这偏远所在,六弦下落不明,如今,突然有香绮筠的出现,终是为师门注入新血,当该庆贺。

    “师兄既是受困岩池无法外出,不知除了找到伏婴师,杀了他,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香绮筠比较关心的是这一点。有玄天靖在先,她完全能够体会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困守一处的痛苦,若非如此,又有什么能让赭杉军无法走出混沌岩池一步。

    “除非寻回紫霞之涛,只可惜,自与伏婴师一战之后,紫霞之涛便下落不明。”

    赭杉军语气之中倒无太多遗憾,他不从此地出去,也并非全无益处。事关异度魔界辛秘,便是困守此地再多时日,亦是心甘情愿。当然,谁都想能够重获自由,他也不例外,只是一切随缘罢了,他并不强求。

    “难道苦境之中,当真再没有其他同门了么?”

    香绮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若是认定一件事,便会一路认可到底,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如今便是这样,她既是玄宗弟子,自然会对玄宗的一切放在欣赏。这与她出身集境,身为昙香园园主并不冲突。

    “至少吾二人感知不到。”谁也不想往不好的那方面想,但他们又确确实实与师门失去了联系,任何事总不能两全,虽说青埂冷峰远离世事,却也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为了压制赭杉军体内魔气,墨尘音并不敢离开太远,一旦魔气反噬,那便是一场泼天大祸。

    “既然如此,那紫霞之涛下落可有线索。”她来这青埂冷峰一遭,莫非要像面对玄天靖一样,毫无解决办法,这师门命运当真多舛,难道玄宗被诅咒了不成?

    墨尘音苦笑:“若是知晓,吾早就寻了过去,无奈石沉大海,半点信息皆无。”

    再者,他亦不知晓苦境之中是否有异度魔界布下的暗桩,若是露了蛛丝马迹,引来杀神,使赭杉军陷入险境,那便是他之过了。

    好吧,这一连串的事项全部是有关联的,这乱七八糟加总到一起,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想办法让赭杉军从混沌岩池脱身而出,想要让他脱身而出,就得找到紫霞之涛来压制体内魔气……怎么听上去感觉这么渺茫呢。

    真是拔起萝卜带起泥一样混乱的前因后果。

    “那么,请问师兄,在苦境,可有与你们相识之人可以相助?”她是集境中人,对苦境人生地不熟,虽说墨尘音和赭杉军在此地困守多年不得轻离,可依照当年玄宗的辉煌,总该有些相熟之人,曾听师尊所讲,玄宗办过三境论道,如今他们无法走出此地,她却可以。

    这……

    墨尘音心念一转,确是想起一人,然此人所居之所,亦是难寻非常,香绮筠自集境而来,寻起人来,必是困难非常。

    香绮筠如何看不出墨尘音的迟疑,当下便抢过话头,提前将墨尘音的顾虑扼杀在心底:“师兄,若是再过客套,便是不将我当成同门师妹。”

    她虽是纵横集境无人敢擅撼其锋,可唯有在苦境这段期间,最是轻松,无所求与有所求的不同之处,便是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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