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你老妈啊,整个九龙停电这里都不会停电!”
正当一个马仔准备去拿挂在腰后的手电筒时,只听到后方的围墙上传来一道破风声,随后传来三声落地的闷响。
手电筒刚亮起的那一刹那,三柄军刺已到喉前。
噗嗤——
王建军三人的军刺准确无误地贯穿了三人的喉部。
轻轻放倒被解决的三人,王建军夺下一个手电筒,随后在通往后院这边的通道照了照,短暂记住通往别墅内部的路线,便熄灭了手电。
没有片刻犹豫,朝着身后比了个手势,围墙上负责警戒的两人丢下了绳索,随后按照王建军的手势,依旧负责在这警备。
而后,三条人影快如闪电,朝着屋子里摸去。
“怎么回事?去切备用电源!”
在大厅别墅执勤的两个枪手,是白头翁精挑细选的好手。
眼下忽然熄灯,这让两人当即警觉起来。
“黑灯瞎火怎么去开备用电源,让外边的人送手电进来!”
咔嚓——
正当两个枪手准备招呼在前院执勤的马仔拿手电出来之际,后院的通道忽然亮起三道强横的手电灯。
有三人拿着手电,有条不紊朝着两个枪手走来。
“扑街,别照眼睛!”
强悍的灯幕照的两人一阵眼花缭乱,让两人下意识挥手去挡,但其中一个枪手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
正当他下意识伸手去拔枪的时候,却发现为时已晚,王建军三人已经快步逼近。
三人一个箭步上前,便听到一阵军刺破体的声音接连响起。
这三人出手快而狠,首先瞄准的,就是三人喉部发声的位置。
血腥味顿时在客厅弥漫开来……
示意一个手下留在楼下把风,王建军没有任何含糊,带着自己的弟弟,拿着手电筒又快步往楼上逼去。
从打靶仔剪断电线,到王建军两人上楼,前后不到四十秒的时间。
这两人依旧气息平稳,如同就是这家别墅的巡夜人一般,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楼上。
王建国掏出夜视镜,对着屋子里扫描了一番。
随后指了指二楼走廊通道倒数第二间房,示意只有那里边有一个人。
王建军没有过多含糊,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甩了甩军刺上的血渍,快步朝那间卧室走去。
白头翁人老成精,当停电的那一刻起,他就躲回了自己的卧室。
这是一间经过特殊改造的安全屋,反锁好房门,一时半会房门是打不开的。
此时白头翁正在拨打房间的电话,当他发现电话无法拨通的时候,心中顿时泛起一丝悲念……
直到现在,楼下都没有任何反应。
多年前自己幻想的那个结局,终于要降临了吗?
房间的门把手在外边窸窣响了两声,发现门被反锁,又安静了下来。
白头翁万念俱灰,强打起精神,放下手中的电话听筒。
“朋友,不管是谁派你来的,只要你肯走,他出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哗啦——哗啦——
门外头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如同黑暗中,有一双鬼手在哗啦着门板。
这让白头翁更加恐惧。
老而丧胆,莫不是外边真有鬼魂来向自己索命了?
彷徨无措之际,猛地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强悍的爆破音直接触发了屋内的警报,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再看门口,一道手电光已经直朝自己照射过来。
“你到底是谁……嗬嗬……”
当王建国跟着冲进来的时候,王建军已经利索的解决掉了白头翁。
这些人曾是最精锐的战争机器,面对生命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看着被王建军放倒的白头翁,王建国不疑有他,就从背后抽出一把弯刀,准备去斩落白头翁的头颅。
“干什么?还不快走!”
“大哥,老板不是说要拿他的脑袋去祭灵?”
“蠢货!老板天天屌人老母,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真的屌过别人老母?!”
揪起王建国,两人快步从黑暗中撤退,却是没有走原路折返,而是后院的一处阳台上跳楼。
在前院一干人进屋查看情况时候,三人已经顺着围墙放落的绳索攀爬上去。
有一个机灵东星仔听到警报声时,刚好跑到后院这边查看情况。
冷不丁就在黑暗中,看到王建军一行人的身影从围墙上跳落外围的后山。
“喂!这里好像有人!”
“在哪?!”
有人收到风声,当即围了过来。
这个马仔指着足有两人多高的围墙,无不捶胸顿足。
“可恶,差一点点就逮到了,可惜让他们给跑了!!”
……
翌日,大南街,龙根的住处。
官仔森无后,没有人给他送终,龙根在此地为官仔森操办了葬礼。
规格是依旧是按照分区话事人的模式来操办的。
作为官仔森的大佬,龙根也算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此时灵前,已经有道士在做水陆道场。
深水埗一众档口的大佬全部到场,依次在官仔森灵前鞠躬。
只是官仔森这人少结善缘,社团一众叔父辈,却鲜有亲自到场的。
冷佬,衰狗,肥华,双番东,老鬼奀,大佬权这些叔父辈,都只托人送来了花圈。
更有不少堂口担心卷入东星的这起恩怨,更是面都没露。
这就是所谓的社团要平衡,平衡来平衡去,平衡了个人情薄凉,各自为阵……
何耀宗陪同龙根坐在家属席这边,负责去答礼的,却是吉米仔。
出乎何耀宗意外,串爆居然是今天唯一到场的叔父辈。
自从官仔森条尸,从殡仪馆拉回来之后,灵堂刚刚扎好,串爆就带着人过来了。
先是在官仔森灵前焚香拜了拜,而后更是以死者长辈的身份,帮助龙根在灵堂忙前忙后,直到快到上午十点了,一刻也不曾停歇。
“阿耀,昨晚白头翁在他的住处被人干掉了,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趁着法事消停了会,龙根便忍不住朝何耀宗发问道。
他一早上了,始终没敢开口问出这件事来。
虽然他明白,不管白头翁是怎么死的,这笔账一定会算到深水埗的头上。
何耀宗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龙根道。
“阿叔,这段时间,我建议你老人家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
白头翁的那些门人刮不到我,难免把火气宣泄到你们这些做叔父辈的头上。”
对此龙根没有否认,这件事情闹得太大条。
当年在ICAC成立之前,比这更凶残,更恶性的社团冲突比比皆是。
昔日斧头俊过档,尖东千人晒马,那是实打实的火并起来,两家社团要打到不死不休的。
最后还不是坐低饮茶,和联胜捏着鼻子吃了哑巴亏?
只是往事尘封多年,如今落到自己头上,让已经养老退休的龙根有些难以适应罢了。
“佐敦领导林怀乐,敬献花圈一对,帛金两万,以表哀思!”
“门人谢礼!”
随着灵堂外边的管数唱出林怀乐的名字,龙根不禁站起身来。
“阿耀,有情有义的还是有情有义!
这个节骨眼上,阿乐还愿意过来上香,我们堂口总归是要欠他一个人情了!”
说罢龙根就要亲自过去谢礼。
这是今天第一个亲自来到灵堂吊唁的分区领导。
何耀宗也跟着起身,望向已经接过长香,在官仔森灵前祭拜的林怀乐,神色复杂。
没争话事人倒是有情有义,就是不知道争起话事人来,还会不会这般兄恭弟谦。
此时元朗这边,东星社初代龙头林三的祠堂外头,也拉起了一座灵堂。
司徒浩南和雷耀扬等人已经在林公祠这边吊唁多时。
快要到午饭时间,一群前来拜祭的人依稀散去。
司徒浩南招呼雷耀扬坐到了祠堂门口的一株高耸的水杉下面,拉紧头上的孝布,司徒浩南嫌恶的朝着灵堂里头看了一眼。
此时灵堂里边,一个梳着空气二八边分,身材矫健的年轻人,正在趴在棺材上恸哭。
“本叔啊!我才从荷兰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拜会您老人家。
您……您怎么就死了呢!本叔啊本叔……”
聒噪刺耳的声音直接叫司徒浩南挥起拳头,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水杉树上。
“雷耀扬,你看乌鸦这个扑街,整整一个早上了,本叔死了哭得比我们还伤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棺材里躺着的是他老爸呢!”
雷耀扬也跟着皱紧了眉头。
“也许他老爸死了,他哭得还没这么伤心!
这个扑街,三年前跑路去了荷兰,卷走社团这么多钱,骆驼都不讲他什么。
现在从荷兰回来了,正好赶上本叔遭难,空出那么多地盘,我都怀疑他趴在那里是不是在笑!”
“谁说不是呢!”
司徒浩南把视线从乌鸦的身上挪了回来,旋即狠狠地道。
“今天我收到本叔的死讯,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元朗这边,问龙头是不是该举社团之力,正式与和联胜宣战!
结果你猜龙头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都有问过了,骆驼说天大的事情大不过送本叔入土为安!
等本叔操办完丧事,油尖区那边的地盘早被他划分给自己的心腹了!”
雷耀扬咬紧牙根,果然,不管操办什么丧事,瓜分家产,永远是第一要务。
东星本叔这一脉,和骆驼这一脉是颇有渊源的。
两家在一个社团共食,都是在元朗起的家。
但双方势力又势如水火,彼此忌惮。
当年东星初代龙头林三带着元老乡下仔打进九龙,还没站稳脚跟就病逝了。
在两个心腹之间,林三选择把龙头的位置传给了骆驼的老爸骆正武。
导致白头翁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却也顾全大局,没有多说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骆正武死了,白头翁本以为龙头的位置,总该轮到自己去做了。
没想到骆正武这么些年,在东星社一直为自己的儿子骆丙润铺桥搭路,死后更是直接把龙头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为了防止自己死后白头翁逼宫,骆正武在位那几年,更是一直与洪兴社制造嫌隙,导致外有强敌,白头翁不得不忍气吞声,顾全大局,承认了骆丙润的龙头身份。
自此双方势力早已在暗中决裂,熬死了白头翁,骆驼这一脉此刻不知道有多开心。
吧嗒——
司徒浩南给自己点燃一支烟,随后把烟盒递到雷耀扬面前。
“烦得很!来一根?”
“不用!”
雷耀扬摆了摆手,旋即左顾右盼了一番,挨着司徒浩南坐近,压低声音道。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现在一定要逼着骆驼和他们打起来才行,绝不能给他瓜分地盘的机会!”
“你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
雷耀扬要紧牙关,开口道。
“和联胜杀死了本叔,我们也以东星的名义,打着为本叔报仇的招牌,去干掉和联胜的话事人!
反正吹鸡的陀地也在湾仔,我们动起手来方便!
这件事情不管成与不成,总归算是把东星和我们绑在一条船上,到时候骆驼不出手都不行!”
“你疯了!如果骆驼不管,那就是让我们去扛整个和联胜的火力!”
“他不管,就坐不稳这个龙头的位置!
本叔的家底可都在油尖区那边,你也不想看到骆驼的心腹把本叔的家产瓜分殆尽吧?”
捏紧手中的香烟,司徒浩南狠狠地吸了一口。
旋即开口道。
“你说的有道理,本叔不能白死,那就干了!”
……
湾仔,告士打道的一家餐馆里。
吹鸡刚刚吃完午餐,此时抹了抹嘴,朝守在身后的马仔问道。
“深水埗那边的花圈,有送过去没有?”
“送过去了,对了老顶,龙根让我带句话给您。
如果有空的话,他还是希望您以长辈的身份,去给官仔森上柱香。”
“我给他上个屌的香!这香是我能随便上的?”
吹鸡说着将手中的餐巾纸丢落,随后开口道。
“我的身份是和联胜的话事人诶!他们砍死了东星的白头翁,我要是亲自过去上香,那不就是等于告诉别人,我支持和东星开打!
万一到时候收不了场,我这个做话事人的又要出面去替他们请茶,讲数。
冚家铲,这个话事人做的真是够憋屈!”
这两年的委屈仿佛在这一瞬间激发,吹鸡絮絮叨叨,说得一旁的马仔是一愣一愣的。
起身,吹鸡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走啦!再去饮杯茶先!”
招呼马仔出门,径直朝着一款老式的虎头奔走去。
正当吹鸡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看到街头走来一群浩浩荡荡的刀手。
带头的那个,正是东星司徒浩南的头马——何勇。
吹鸡眼皮一跳,当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扑街!快去揸车!”
说罢他手忙脚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哐当一声,车门反锁,望着那群刀手已经朝着自己虎头奔这边跑来,吹鸡五内如焚。
“快揸车啊,你还在愣着干什么?”
揸车的马仔比吹鸡更急,这款车,已经快十年历史了。
别看外边装点的漂漂亮亮,其实外强中干,不少零件都已经老化,打火都要费半天劲。
吹鸡却宁愿拿着钱去大D的船上去赌,也不愿意换台像样的车。
滋啦——
车还是没有点着,此时何勇已经带着人围住了虎头奔,一群刀手二话不说,齐齐举起砍刀,朝着车窗玻璃便劈落下来。
吹鸡这边的玻璃已经被劈碎,望着窗外挥舞的倒影,吹鸡简直是被吓破了胆。
“斩他!”
“给本叔报仇!”
“我哋东星做事,闲杂人等滚开!”
……
此时车窗玻璃已经被人尽数敲碎,正当有人伸手进来准备开车门的时候,车终于打着火了。
揸车的马仔不疑有他,一咬牙,踩下油门,车如同一道利箭般疾驶而去,吓退了一干围在车前的东星仔。
吹鸡惊魂未定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那群打仔依旧在后面穷追不舍,当下又赶紧催促揸车的马仔。
“开快点,开快点啊!”
“老顶,我们开到哪去啊?”
“去荃湾,去大D那,先去大D那!”
……
下午一点左右,车终于停在了大D的家门口。
吹鸡一刻也不敢在车内停留,还不等车停稳,便连滚带爬的下了车,朝着大D的住处跑去。
门口的马仔见到是吹鸡来了,也没有阻拦。
当下开门,放吹鸡慌慌张张跑了进去。
“大D!大D!”
此时大D正坐在二楼的会客厅,和自己老婆核对一笔老板的账目。
冷不丁听到吹鸡在楼下火急火燎喊自己,当下丢掉手中账本,跑到阳台那边。
“喊乜鬼啊喊!有人在后面收你魂吗?!”
见到大D在家,吹鸡才稍稍放心,他只是朝着楼上摆手,脚步却不曾停歇。
等跑到大D面前,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大D嫂见状,当即收拾好账本,看向吹鸡道。
“阿叔,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随后大D嫂下楼,大D这才看向大喘气的吹鸡。
“讲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顶不住了,顶不住了!
你去和邓威打声招呼,这个话事人我不做了,你们爱谁做谁做,我真的顶不住了……”
吹鸡两腿一软,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