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挑的身影背着光朝两人走了两步,刺眼的灯光被他的身体挡住不少。
陆战眉头一皱,心生警惕地往前跨了一大步,更加靠近了韶惊鹊一些。
韶惊鹊眯着眼睛,虽然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可同住了这么长段时间,祁盛之的声音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我今天约了朋友吃饭,你不进门在这儿干什么?”
虽然祁盛之的问话有些不客气,可她作为借住他家的客人的确应该早点回去,免得影响别人休息,所以韶惊鹊也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陆战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两人的对话让他心里顿感不安,隐隐有种他压根不想知道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感觉。
在门口苦等了一个小时的祁盛之一脸不悦,一双桃花眼微眯着上下打量起韶惊鹊身边的陆战,鼻间轻嗤一声:
“家里没人,我忘了带钥匙。”
他这么一说,韶惊鹊才想起下班的时候越飞萤说过,她今天有事要回越公馆一趟,丁玲也顺便和她一起回去蹭饭吃,如果时间晚两人今晚就不回来了。
那祁盛之如果忘了带钥匙,的确只能在门口等她回来。
韶惊鹊想到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估计祁盛之已经在家门口等了很长时间,连忙把钥匙拿出来开门。
陆战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愕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韶惊鹊和这个男的......住在一起?
他眉眼冷峻,紧盯着同样正斜睨着眼睛打量他的祁盛之,一时间两人眼神交锋,暗地里火光四射。
“喀吱”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韶惊鹊回头,瞧见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明明没人说话,空气中却好像嗅到一股没有硝烟的火药味。
她率先一步跨进门里,却被祁盛之开口叫住:
“等一下!”
韶惊鹊意外回头,却见祁盛之冲她挑了一下眉,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
“大衣不还给别人吗?”
韶惊鹊这才反应过来,陆战的军大衣还披在她身上,连忙把身上的大衣摘下来递还给陆战:
“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谢谢你的大衣。”
陆战此刻早已面沉如水,他僵硬地接过衣服,目光一直追随着韶惊鹊的背影进入屋内。
下一秒,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祁盛之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看向陆战的眼神透着轻傲,语气散漫:
“好久不见啊,陆营长。”
陆战眉头紧皱,走近了看才发觉眼前这个举止轻浮的男人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你认识我?”
祁盛之低声一笑,像听到一个笑话:
“还真是伤到脑子了啊......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祁盛之,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祁......盛......之......
祁盛之!
这个名字和护士口中的名字一模一样,面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和他梦中的样子也完美重合。
陆战瞳孔一阵剧烈颤动,面色瞬间如死灰一般灰暗——
他想起来了,在豫省医院时就是这个叫祁盛之的人打电话到医院来,把韶惊鹊从他身边给叫走了!
祁盛之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战脸色一阵变化,嘴角慢慢漾起弧度,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今天太晚了,陆营长,下次咱们有机会再聊,我先进去了。”
陆战心头一紧,下意识开口问道:
“你也住这儿?!”
祁盛之坦然点头:
“这儿是我家。”
短短几个字像一声惊雷炸响在陆战耳侧,瞬间他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大脑如宕机了一般停止运转。
面前高大铁门无情地关了起来,隔绝了所有试图窥探的视线,有厚重的围墙做格挡,连院里的声音都听不到分毫。
陆战往后退了两步,仍旧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大门紧闭的院落。
离上次见她,才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韶惊鹊就已经嫁给祁盛之了?
他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脏犹如从天上猛地掉落在地,心痛得碎了一地。
前一刻还在享受着失而复得的激动欣喜,下一刻却直接体会到落入万丈深渊般的心碎绝望,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本来等在路口,想再多做一单生意的三轮车夫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睁睁看着门一关,陆战整个人仿佛灵魂被抽空了似地呆站在原地,看着实在心头不忍,把车骑了过去:
“小伙子,用车不?”
陆战置若罔闻,一双失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亮起灯的二楼,像座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三轮车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骑着车走了。
陆战站在原地痴痴地等着,他觉得祁盛之一定是在骗他,他们俩不可能住在一起!
肯定是因为韶惊鹊还在生他的气,所以故意拿祁盛之来气他!
等他一走,她肯定还会再出来!
陆战抱着这样牵强的理由,不死心地坚守在祁盛之家门口,他相信一定能等到韶惊鹊出来。
天气预报说,宁市今天夜里将再度迎来降温,气温将降至零度以下。
五槐街的路灯下已经开始飘起零零散散的细小雪花。
陆战却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仍旧保持着韶惊鹊离开时的动作,她穿过的军大衣还拿在手上,任凭雪花落满肩头。
忽然,二楼的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这一灭,仿佛也浇熄了陆战心头最后一丝希望之火。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都向后趔趄了两步,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的电线杆上,两条腿发麻得难以支撑起他身子的重量,顺着电线杆就滑坐了下去。
远远有路人经过,见到埋首蜷坐在地上的陆战都吓得绕弯走,以为他是喝醉酒走不动道的醉汉,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陆战此刻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和迷茫之中。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韶惊鹊,就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从今往后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再不能对她生出一丝幻想。
近在咫尺,却永失所爱,这应该是上天对他当初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的惩罚。
他没有任何可以责怪韶惊鹊的理由,一开始便是他忘记了她,随后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赶走了她,现在她选择和另外一个人开始新的生活,又有什么过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