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尘世仿佛都陷入了短暂的静谧,连时光都流淌得格外缓慢。
阳光宛如丝丝缕缕的金线,从雕花窗棂的细密缝隙间悄然穿过,如同精灵般轻盈地飘落在坤宁宫的寝宫内。
那光线恰似一双细腻且温柔的手,动作极为轻柔。
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宫殿内的宁静,一点点、一寸寸地给整个空间小心翼翼地披上一层暖金色的纱幔。
这层纱幔如梦似幻,带着午后特有的慵懒与惬意。
使得每一件器物、每一处角落,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然而尽管这暖金色调如此明媚,却丝毫未能驱散空气中那如墨般弥漫的凝重。
这种凝重犹如实质,沉甸甸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寝宫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的欢声笑语与轻松愉悦都拒之门外。
雕花床榻上的锦被、华美的幔帐,乃至那精美的宫灯,都在这凝重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沉默。
似乎也被这股压抑的气息所感染,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生气。
朱橚身着一袭素净的青衫,宛如一抹淡雅的影子,静静伫立在马皇后的榻前。
那青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更衬出他身姿的挺拔。
然而朱橚微微紧绷的双肩,却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内心透着的几分紧张。
紧接着朱橚微微俯身,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惊扰到榻上虚弱的马皇后。
他伸出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搭上马皇后那略显苍白的手腕。
那手腕纤细而脆弱,仿佛轻轻一握便会折断,朱橚的触碰也愈发小心翼翼。
他目光紧锁,眼中仿佛有一团燃烧的火焰。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毫无保留地凝聚在指尖下那微弱的脉象上。
朱橚的眼神中,满是忧虑与专注交织的复杂神情。
忧虑如阴霾般笼罩着他的眼眸,那是对马皇后病情深深的担忧。
专注则让朱橚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透过这微弱的脉象,看穿身体内部的所有奥秘。
此刻在朱橚的感知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化为虚无。
宫殿内华丽的装饰、温暖的阳光、乃至时间的流逝,都不再重要。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若有若无的脉象跳动。
那每一次轻微的起伏,都如同洪钟般在他耳边回响,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与此同时,朱橚的脑海中各种医学知识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不息。
他就像一位在浩瀚知识海洋中奋力打捞珍宝的潜水者,争分夺秒、疯狂检索着每一种可能的病症。
从经典医籍中的疑难杂症,到日常积累的临床经验,朱棡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同时他试图从这纷繁复杂的医学知识中,寻找到能解开马皇后病情谜团的那把钥匙。
“这脉象时而微弱,时而又有些许杂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朱橚在心中暗自思忖,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每一次脉象的起伏,都好似一记闷雷在他心头炸响,沉闷而有力。
又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揪着朱棡的心,让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母后这病,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朱橚心中默默祈祷,眉头紧紧皱起,如同一座纠结的山峦。
就在这时,宫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序的脚步声。
“哒,哒,哒”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走廊中格外清晰。
紧接着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道明亮的光线如同利剑般从门外透了进来,在地上形成一片耀眼的光斑。
朱棡身着一袭黑色锦袍,衣角处绣着的金色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动,那内敛而深沉的威严仿佛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只见朱棡昂首阔步、神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率先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紧跟在朱棡身后的,是隐龙卫王彪。
王彪身材魁梧壮硕,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
每一步落下,地面似乎都要为之震颤。
他身着黑色劲装,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暗纹。
在光线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神秘。
腰间悬挂着一把狭长的利刃,刀鞘漆黑如墨。
刀柄处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在微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两人的出现,犹如一股强劲的冷风,瞬间打破了宫殿内原有的寂静与凝重。
在场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们身上,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而朱元璋的注意力,瞬间被王彪腰间那寒光闪烁的武器吸引。
刹那间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夕的乌云,原本松弛的面容瞬间紧绷,双眼猛地睁开。
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射向王彪腰间的武器。
“老三,你是怎么管束自己护卫的?”
朱元璋怒目圆睁,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寝殿。
“竟然敢无视宫禁,带刀进宫,简直是胆大妄为!
这宫庭规矩,在你们的眼里,难道就如同儿戏一般?”
他微微坐直身子,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龙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腮边的肌肉微微跳动,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怒。
朱棡心中一紧,刚要张嘴解释。
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一阵虚弱却又带着几分温和的声音从病榻上传来。
“重八,先莫要动怒。”
躺在病榻上的马皇后微微侧身撑起上半身,脸上虽带着病容,却依旧透着慈爱与宽厚。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缓了缓气息,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想来棡儿和王彪此举,定有他们的缘由。
棡儿,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棡看了一眼马皇后,又看了看满脸怒容的朱元璋。
随即他微微拱手,沉声开口说道:“父皇,儿臣此次让王彪带刀入宫,实是事出有因。
近日京城内外暗流涌动,儿臣担心母后的安危。
这才让王彪随身带刀,以备不时之需。
并非有意触犯宫禁,还望父皇恕罪。”
王彪也随之单膝跪地,朗声说道:“陛下,卑职护主心切,冒犯了宫禁,甘愿领罪。
可卑职绝无他意,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