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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5大家都知道

    阿片,雅片,阿芙蓉,乌香,鸦片.

    这些不同的名字,其实都是指向一个东西,那就是最古老的毒品。

    实际上,在几十年后,还会有人用福寿膏来称呼这东西。

    古人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偏见,在他们眼中更多是研究其用途。

    在一个遥远的时代,西亚先民最先发现了罂粟的神秘作用。

    他们将罂粟种子烘烤,吸食散发的烟雾,从而沉浸在一种迷幻的欣醉之中。

    在公元前 400年时,古希腊人已经开始懂得用罂粟来安神止痛,他们把罂粟果汁混入食物中,让患者服用,达到增进食欲,治愈疾病的目的。

    同时代的古希腊医学之祖希波克拉底斯正式将罂粟作为药材写入植物学,并命名“罂粟汁液”。

    由于罂粟汁液的神奇,公元 2世纪时,古罗马名医学家盖伦将其视万能药品。

    他认为,罂粟汁液不仅可以抗毒,还能医疗慢性头痛、头昏、羊癫风、中风、眼睛失明、嗓子哑、气喘、咳喘、吐血、呼吸困难、腹痛、黄疸病、结石、麻风病、妇科病、瘟疫等,简直是无所不能。

    公元 3世纪时,罂粟及鸦片作为药品已经在埃及、希腊、罗马、波斯、土耳其等地区非常流行。

    阿拉伯帝国兴起之后,四处经商的阿拉伯人,开始将罂粟和鸦片带往西亚、东南亚、印度等亚洲各国,并将之传入中国。

    当时,阿芙蓉在唐朝也被视为一种万能药品,因数量不多而十分珍惜。

    到了宋代,古人对罂粟有了深入了解,已经有医学家开始将其制作成药物,用来治病消灾。

    民间也将罂粟视为大补之物,当时的大文学家苏轼有诗道:“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

    随着使用的增加,在元末时医师首次发现罂粟的危害,用多了会中毒,“其止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由此可见,在当时社会应该出现不少因滥用鸦片中毒而死亡的案例。

    但即便如此,因其强大的药用价值,到了明朝,医师们依旧使用鸦片治病。

    实际上,如果不长期、大量服用,而是按照医嘱,将鸦片和许多其他草药中和服用,确实不容易形成毒瘾,也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鸦片真正背负恶名的,正是清朝时“烟枪”的发明。

    虽然此时明朝已经出现了鸦片,但是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那就是这东西极为难得。

    虽然明朝南方已经有地方种植因罂粟,但因为品质不佳,并没有被人重视,所以此时的罂粟花只被当做一种观赏花卉,并没有大量提取罂粟汁制药。

    而明朝的鸦片,则多是舶来品,从海外运来,包括南洋的朝贡贸易和月港夷商的交易中获得。

    这就造成鸦片价格居高不下,是寻常百姓难以企及的奢侈品。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烟草这种新奇的嗜好品随之传播开来。

    南洋土著率先将罂粟混入烟草中吸食,荷兰人从中发现了一种新的“消遣“方式。

    就这样,阿芙蓉开始蜕变,从治疗良药转变为一种令人上瘾的毒品。

    不过到此时,实际上也没人发现毒品的危害。

    依旧还是那个原因,那就是鸦片的价值极高,非普通人能消费得起。

    据说,明朝万历皇帝是中国最早沉溺于吸食鸦片的皇帝。

    他曾沉迷于所谓的“福寿膏“,实则是鸦片制品,因为在万历帝的骸骨中发现了吸毒的痕迹。

    为此,有人怀疑正是鸦片的蛊惑,导致了万历皇帝后期的怠政无为。

    而在西方,随着英国完成了资产阶级革命,确立了资本主义制度,生产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鸦片的命运才真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东西方财富差距明显,东方庞大的消费能力让东印度公司发现了鸦片买卖的巨大利润,向中国大量倾销鸦片。

    随着鸦片在中国的泛滥成灾,一场惨烈的战争也因此而爆发。这就是被称为“百年民族耻辱“的鸦片战争。

    一念之差,阿芙蓉从疗愈生命的良药,堕落成了毁灭生命的毒品,给中华民族带来了无尽的创伤和痛苦。

    对鸦片战争前的历史,魏广德所知不多,但是现在他坐在饭桌边认真分析起来。

    他所知道的就是,据说印度当时是英国人种植鸦片的主要产地,如果要彻底消除这个隐患,难道还要让大明继续西征,去征服印度?

    扳着手指,魏广德大约估算了下,现在万历朝之后还有天启和崇祯两兄弟,至于他们的父亲,魏广德依稀记得是个短命皇帝,叫什么不知道。

    后面到了清朝,康熙父子和雍正乾隆之后是谁来着,抄和珅发财那位

    好像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鸦片战争,应该是乾隆的孙子那个时期的事儿了。

    不过鸦片泛滥应该有个过程,基本上在乾隆皇帝前后,英国佬就已经开始向中国运输鸦片了。

    这么看起来,魏广德又长呼一口气,还有时间。

    中间有那么多个皇帝,特别是康熙和乾隆,这俩就有百多年的职业生涯,怎么算怎么还有二百年的空档期。

    魏广德不知道,其实除了印度,土耳其附近据说才是罂粟主产区且品质上佳,最早的罂粟药用价值也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其实中国人也是毒品发展的重要推手,鸦片之所以泛滥,还是聪明的中国人发明了烟枪这东西。

    最初荷兰人学南洋土著将鸦片放入烟草里吸食,虽然也会成瘾,但因为口感不佳,并没有被普及开来,也就很难让人上瘾。

    正是烟枪的发明,让吸食者可以轻松吸食到纯正的鸦片香气,才让越来越多的人为之着迷上瘾。

    鸦片烟枪的主要组成部分包括烟嘴、烟杆、烟头和烟斗。

    烟嘴一般为圆柱形,中心钻有孔道与烟杆相接,是吸食鸦片的接口。

    烟斗用于装鸦片膏,通过烟火化烟膏为烟,经过烟斗和烟杆到达烟嘴,供吸食者使用。

    和后世烟草里加入大麻的吸食方式不同,虽然南洋将鸦片混入烟草中,但其实并未有根本性改善吸食口感。

    不过此时魏广德就按照后世大麻和烟草的组合,笃定的以为就是鸦片和烟草混合,才让鸦片逐渐奉行中国。

    想到之前劳堪给自己送的烟斗和烟叶,还有自己还让劳堪给张居正送了去,魏广德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在大明禁止烟草贸易?

    魏广德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堵住烟叶进入中国,或许能够阻止鸦片的泛滥。

    回头问问,张居正抽了劳堪送的烟叶是什么感觉。

    至于送烟草到太医院研究危害性,还是算了,就当前的医疗水平,估摸着熬死几代人才能发现烟草毒害身体的蛛丝马迹。

    郑重奉劝读者,“吸烟有害健康”,毒品危害国内宣传的已经够多了,就不累述。

    当天下午散衙前,魏广德走进张居正值房,聊完当日政务,魏广德就问起张居正抽烟的感觉。

    “呛,一抽那东西就让我咳嗽不止。”

    张居正在听到魏广德询问后,当即就说起劳堪送他的烟叶后使用的感受。

    “不过确实,抽了那东西,一晚上精神都不错,睡觉都不宁醒。”

    张居正苦笑道,“若非必要,那东西还是少抽为好。

    不妨和你说,为此我找太医院林医正看过,他说抽那烟叶或许就是刺激心肺,少许倒是无碍,长期抽就不知道的了,需要观察。

    毕竟那东西刺激性太强,他抽了两口也是咳嗽不止,虽未感觉到不适,但毕竟刺激身体。”

    “嗯,叔大兄所言甚是。

    我这两日也仔细想过,这烟草吸起来呛人,怕是对身体不好,所以还想说说,免得叔大兄因为国事操劳过多吸食。”

    魏广德马上就说道,“此物虽不知可有危害,但想来正如林医正所言,刺激身体,怕未必是好东西,不如行文禁止如何?”

    听到魏广德说禁止烟草交易,张居正就变得郑重起来。

    寻思良久才说道:“当日劳御史送来时我就问过,最初福建月港交易烟草,随后种子已经进入我华夏,在福建多地有种植,也有扩散趋势。

    若是在为发现其危害时禁止,怕是民间会有怨言。”

    张居正对于此事倒是很谨慎,实际上大明朝廷对于民间管理并不严格,并非什么事儿都要管。

    毕竟,官府人手有限,做不到面面俱到,所以干脆就放手让百姓自觉。

    “可是,这烟草毕竟是舶来品,不知危害若冒然让百姓使用,怕是不妥。”

    魏广德继续说道。

    “那就让太医院再好好研究下,看这东西到底如何,若真是不妥,在请旨禁绝即可。”

    张居正开口说道。

    当下他已经得罪了大明的权贵,若是再把百姓也得罪了,张居正认为不值得。

    关键还在于,不管是考成法还是清丈田地,别看士绅们骂的厉害,但他们其实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而烟草这东西,目前还说不出好坏,贸然禁止也说不通。

    至少,他亲身实践也确定,虽然刺激身体,但似乎无碍,也确实能提神。

    “也行,那就让太医院好好研究下这烟草是否有危害好了。”

    魏广德只好顺势说道,“对了,听闻太医院内有乌香,那东西也是舶来品,不如让太医院也一并研究下。

    我记得曾在元代古籍中看到过,说着乌香若是滥用,容易成瘾,对身体毒害很大。”

    说到让太医院研究烟草,不妨把鸦片也带上。

    若是太医院发现其上瘾和上瘾后的毒害,想来禁绝鸦片在大明就能做到。

    “乌香.”

    让魏广德始料不及的是,不止张居正,旁边的张四维,甚至新入阁的申时行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让他好不自在。

    “我说叔大兄,子维,你们看我是什么眼神,还有汝默,你什么眼神。”

    魏广德感觉好像是不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三个人都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乌香虽补,但是药三分毒,善贷还是少用些为好。”

    好一会儿,张居正才捋着胡子说道,“那东西,我也只是偶有,效果确实不错,林医正也一再叮嘱慎用,难道哪位医官给你那东西,就没交代清楚吗?”

    “叔大兄,你也用乌香?”

    魏广德诧异问道。

    “年岁大了,有时候感觉力不从心,此事无需介怀,大家早晚都要用到的。

    倒是子维,汝默,我看你们似乎也知道此物功效,不会年纪轻轻就用上了吧,呵呵”

    张居正打趣道。

    “首辅说笑了,默只是听朋友说过而已,还未曾用过。”

    申时行马上就拱手否认道,还说是朋友提过,或许用过。

    张四维也紧随其后,明言从未用过那东西。

    魏广德眨眨眼,他心底多少有点猜测了。

    男人们凑在一起,说什么力不从心,说什么朋友用过,大致指向已经有了。

    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他真不知道鸦片在这时还被当做那东西使用,急忙解释道:“我是昨日去谭大人府上探访,才知道此物的。

    或许叔大兄也听说了,谭大人旧疾复发在家养病。”

    听到魏广德这么解释,三人都微微点头。

    谭纶身子的事儿,昨日他们也有听闻。

    于是,张居正顺势就问起谭纶病情。

    魏广德简单说了下,着重强调太医院开的方子里有乌香,为他镇疼。

    “你是为那异香啊,确实,将其放入熏炉中会散发香气。”

    张居正点点头说道。

    正如之前徐江兰所说,京城达官显贵后宅,多有拿乌香做香料使用的,他们自然不陌生。

    倒是因为徐江兰不喜欢那个味道,所以在家里没用过。

    否则,魏广德该更早知道鸦片在大明的存在了。

    “虽说此物药性极好,可我吸了那香气,总感觉不适,记起似乎曾在什么杂书上看过此记载,说此物滥用中毒。”

    这个事儿,也不是魏广德胡诌,他还真看到过元代古籍中对阿芙蓉记载成瘾的事儿。

    只不过那是阿芙蓉,可不是鸦片,当时只是没串联起来而已。

    现在不同了,串联起来就明白了,那就是毒品上瘾。

    毒品危害太大,轻则毁家灭户,重则国之颠覆,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东西。

    只是他只能循序善诱,逐渐让大家意识到鸦片的危害,最后请旨禁绝。

    “无妨,太医院早知道此物滥用有毒,所以饮用都会反复叮嘱不可过多。

    我还以为是善贷房事需要,呵呵”

    张居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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