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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雅苑六部竞选,秀士林贫士林往好了说,是竞争气氛浓厚,往坏了说,就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唯一清幽之所,便是无衣的别院,但……真的是与世无争吗?

    平静的表面下,掩盖的从来都是汹涌的暗潮。无衣虽然不需要参加,可他这个时候到宁愿自己去和人争个头破血流,也好过眼下。

    越是接触慈光之塔的实权,便越是了解到阴暗面。譬如现在,界主早已对他关注,亦有意向培养这个年轻人,当然,无衣并非不知道界主安的什么心思。他出身大族,但双亲亡故,对家族,上要将家族再度振兴,下要让家族保住地位,想要得到一个人才,就要用特殊的手段,可惜界主终究还是算错了他,除非他真的是聋了,瞎了,否则又怎会查不出蛛丝马迹,又怎会以清音渺为手中暗剑,铲除当除之人,他现在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为何以那些人的身手,竟然无法与清音渺抗衡,那个诗意天城的罪愆,究竟代表了什么。如果只是因为他残杀的手段而被称为罪愆,无疑是过度了些,可当清音渺意识清醒之后,却又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他也不想多问。就这样吧。

    “好了,够了。”

    你已经搞的够血腥了,不必再继续下去。

    无衣头疼地,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一地残肢,尽可能不沾染上血迹,走至清音渺面前。

    “不够,还不够,这不过只是一个开端,你看,这跳动的心脏,是不是很美?”

    清音渺的手中,一颗还在有规律跳动的心脏,配上那只染满鲜血的手,犹如绽放在沉渊之中的血腥玫瑰,异常美艳。

    “都说人无心,不可活,其实,无心,也是能活。死亡,不是结束,只是开始,下一世,不要再做人哦,只有人,才会生的残忍,死的痛苦,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衬出血红,斑斑血迹,正如夏日芳华,夺人心魂。

    缓缓扬手,那未凝的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臂滑下,纤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感受着持续跳动的心脏——

    ‘波’地一声轻响,那颗血染的红心,破裂。

    失心之人,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终究,不瞑目倒地。

    “生杀予夺,便是这种感觉啊……无衣,掌握这种权利,你,快乐吗?”

    唯有如此,才能让你得到救赎?为何吾却觉得,你正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所设的深渊。

    无衣苦笑,取出一方洁净白巾,擦去清音渺染面血红,无言。

    “你看,当你掌握了生杀的权利,这些人的性命,都是你的。为什么?因为强权,唯有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拥有这样的权利,你不能做的,吾来做,你想要的,吾给你,这是吾与你的交易,所以,你没有必要感到不妥。”

    顺势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清音渺眉间微蹙,唇划悠扬弧度:“吾做的天衣无缝,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留,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母亲,天儿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所以,不要怕。”

    “为什么母亲你不看着天儿呢?难道,是天儿做的不够好?你,你看看天儿啊。”

    忽而茫然,忽而娇憨,忽而凶戾,三种不同的神色,交错变幻,面对这样的清音渺,无衣心生寒意,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心中曾想。如今看来,他,做的到么?

    “你……做的很好。”

    抱住对方簌簌发抖的身躯,无衣心中茫然,成大事者,有所当为,有所不为。天下是一盘棋局,他要做控棋的棋手,便要将一切当作棋子。

    棋子啊……清音渺,真能成为棋子么?

    “安心,无衣,是你想要的,总有一天会是你的。负担,与你不合。”

    清音渺的声音忽然转为正常,推开师尹,眼中,是一片沉冷:“不论你想什么,吾认定的,便不会更改。你是吾自黑暗而出后遇到的第一个‘人’,这就够了。其他不必多说。在吾还活着的时候,吾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吾无所求,只希望这世上有一人能记住吾。”

    “你……”

    为何他所言尽显死志?而那隐约的不舍,又是什么?

    看看清音渺盺长单薄的身影逐渐远去,无衣蓦然惊觉,似乎自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吾要参加六部竞选。

    无衣的手中,是有一个特殊推荐名额的,这名额,可以让被推荐者免试预选,直接晋级决赛,但因为推荐者是多出来的人,因此要轮战六部精英,才会得到认可。一般人,就算有垂涎名额的心思,也没有那个胆子。

    “嗯?为何?”

    无衣倒不是遗憾清音渺不能作为自己的随从出选,而是……他该不会要做什么疯狂的事吧?

    “你不知道啊?”

    清音渺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语气格外雀跃:“你不参加,那剩下只有第二名可以角逐,界主已经说了,你作为特例,跟随他身边,为显示公平,唯一出赛的人,可以向杀戮碎岛之主雅狄王请教过招呢。”

    他的脸上尽是喜悦,说到最后,已是闪烁着疯狂的兴奋:“雅狄王被人称为四魌界最强的青年一代,能和他一战,乃是武者之愿。那些人,需要的是雅狄王的指点,而我,只为和他有交手的机会!高手,只有和高手交战,我才会知道,我现在到了怎样的地步!”

    “行,你要去,那便去,咳,不过,请你下手轻些。”

    无衣算是摸清了清音渺的脾气,一旦杀戮上头,决计不留活口,但六部轮战若是血流成河,只怕无法交待。

    “呵,六部轮战不过如此而已,放心,我不会杀人。最多……留他们点记号。”

    “……”

    无衣摇摇头,他觉得有必要先向雅苑的医官打个招呼,清音渺出战……他能避免有人死,但避免不了有人伤啊……

    三日之后,六部轮战前夜。

    人影曼妙,轻纱悠扬,屋内,一片雾霭,霞蕴蒸腾。

    无衣怎样也想不到,他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虽然只是背影,但也足以让自有便遵守礼法的他,蓦然红了脸。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

    同样,作为一名男人,除非是真正的瞎子,否则,谁也没办法瞬间转过身去。

    但——

    那伤痕,触目惊心,从左肩头伊始,一道狰狞的伤疤,清晰可见,看不到自何处结束,却更能看清后心处,赫然是成人手腕粗细的旧伤,其余细碎小伤,在雾气缭绕之下,看不真切。

    难怪会以有旧伤为借口,躲开各种可能事发的场所,这伤并非随口搪塞啊。想想也能理解,以清音渺的性子,背景,又怎有可能一身无伤?换做别人,单是那两处重伤,就足够要了性命,这人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其实……这是意外啊。今日界主传唤于他,交代他赛事相关,本以为会耗时很长,结果没想到回来这么早……

    “既然来了,就帮个手,衣服丢过来。”

    清音渺早在无衣出现之时,便觉察到外面有人。只因为是他,才未曾出手。

    她早知道无衣知晓她的底细。不说,只是互相利用人。人想要活着,便难免利用。生存的价值,即是如此。

    “无衣,你说,吾……是谁呢?”

    长发滴水,身段妖娆,那张清秀绝艳的脸上,更如雨后初荷,绽放娇艳。诡谲的戾气,邪魅的神情,一身耸人听闻的伤痕,竟令人辨不清……是人是鬼。

    “你……”

    先把衣服穿好再说吧。虽说对方其实已经包在白衣之中,但无衣依然是将头转过一旁,不去看,才不会多想。

    “你,倒是正人君子。”她扬起手,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已可以平视。

    无衣微微侧身,让过清音渺伸过来想要抚摸他面颊的手:“别闹了。”

    “吾,很正经的。”

    清音渺一只手捂着半张脸,一手搭在无衣肩头,便是一阵神经质的笑:“你,是正人君子,说,不会犯下错误,可吾,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被剩下的错误的罪人。呵,无衣,你知道什么是罪愆么?罪愆……就是不能被允许出现在阳光下,只能卑躬屈膝地活在他人脸色下,却又为人所不齿的存在。想死,有人不允许你死,唯有苟延残喘,才能证明他人活着的价值,才能不惹人伤怀。死,是一种奢求。每当想到,该活下去的人,黯淡地死去,带着一身伤痕,一颗残破的心,被人遗忘,似乎不曾存在过于这世上,该死的人,却依然高高在上,被至高无上的光辉笼罩,这个时候,无衣,你明白……罪人的心情么?”

    “人活着,便是原罪,不论谁,皆是如此。你,无错,错的,是放弃你的人。”

    “你……在同情吾?”

    “不是同情,是理解。”

    对你,吾终是明了,利用二字,太过残酷。你为吾,排除异己。做吾不能做,无法做之事,无需吾言,而吾,只是将你从罪地带出,吾,不值得你如此对待啊……

    “理解?哈哈哈哈哈……”

    半晌,清音渺似是笑的够了,左手扶着桌案,右手紧紧抓住自己左臂,面容,是撕裂般狰狞:“无衣,吾该赞你一句天真,还是要褒你一声虚伪?哈哈哈哈,吾对你,你对吾,从来,只因无利益纷争而维系着,难道不是么?世人尽皆无情,天下尽是无义,其中,更以吾为首,以吾为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而你,却说,你理解吾?”

    “吾承认,对你,起初,吾是存有利用之心,可如今,不想,不忍,不愿。”

    不是强者对弱者的同情,虽有不忍,但却不是怜悯。无衣不解,此情为何,此意为何。

    “吾,不需要你的理解,不需要你的不忍,无衣,想要天下,这些感情,皆是无谓。你救吾,换吾为你做你所不能之事,这很公平。而吾,也喜欢这种感觉,杀人,永远要比被杀来的痛快。”

    “……”

    正是觉察到你的身世,吾才更是不忍。礼教陈规,世俗之言,最是伤人。多少人伦悲剧,因此而生,多少家破人亡,因此而起。当你经受人所不能之事,与你相比,吾所承受背负的,或许并不重了。

    “这里,是慈光之塔。”

    有些话,不用多说,无衣相信,清音渺是明白的。

    “慈光……之塔?”

    清音渺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由他亲口说出,比起默认,要来的更为强烈,这种被拆穿的感觉。

    “你……”想要说什么?

    眼中凶光忽而一闪,昕白冰冷的手指,已扼住无衣颈项。一道毁天灭地般的杀机,轰然爆发。沛然浩瀚的气息,似乎将整间屋子笼罩在无边的森冷之中,连带屋外原先清啼鸣叫的枝头鸟雀亦是倏然无声,收敛了翅膀,落在地面,将头深深埋在翅膀之中,不敢振翅高飞。这股压力,庞大的可怕。

    无衣却丝毫不觉那双手的主人,是惯于生生将人撕裂的疯子。更对喉中的窒息感,视而不见。面上,仍然是那副清雅淡然。

    “所以,吾与你扯平,谁也不必觉得有何负担。”

    “吾……无衣,吾……”

    收回手,清音渺痛苦弯下腰,双手按在胸口,这里,痛的厉害。眼前,残破成片的黑暗中,是谁——狰狞着笑容,一点一点蚕食着破碎的尊严。

    无衣低头,只觉心中,又是一阵莫名心慌的痛楚。

    他家中尚有懵懂稚龄的幼妹,长兄如父,这也使他较之他人,心态更为老成。重责,让他几乎忘了自己年少。没有人会对他不抱有目的接近,除了清音渺。

    有些时候,无衣甚至不解,自己所作所为,当真值得换来对方倾力相助么?唯有不肯面对自我的人,才会坚定而固执地坚持着自我保护的本色,唯有被伤的太深太重的人,才会寻得一个借口,一个自认为最安全,最公平的借口。伤的太深,没有人可以相信,伤的太重,才会将自己关在偏执之中。

    明知对方是不相信世人,不信任一切,口是心非的自我保护,但思及自己,也在这不被相信的范围中,心中,便有着说不清的感觉。

    “闭上眼睛,安心休息,至少,现在,这里有吾,无人能伤你分毫。”也无人可伤你分毫。

    杀人者,总是比被杀者幸福。

    心痛,便是这种感觉么?双臂微微收紧,无衣不懂,始终不懂,心痛,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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