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棠看着那夫妻俩你一唱我一和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装作看不到般径直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身形窈窕的妇人,着水蓝色对襟长褙,梳着同心髻上面还别着玉白簪子,耳坠珍珠,瞧着好似绵绵春风里的绿柳,纤细美好,连同带着的笑意都温柔如水。
这站在门口独自抛头露面的勾栏做派除了她本身得她爹的宠爱之外,便是她和这周围邻居都混的熟,大家也买她的面子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
林疏棠父亲好歹是宣平候,年轻时出入沙场,等到纳了这韩姨娘后又遭遇中年丧妻,当初她父亲娶她母亲池氏时两人也是分外恩爱的,若不是后面生了她弟弟身体有所亏损,恐怕还能再长久些。
但这长久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怕是不得而知了……
“小娘,你怎么在这等呢,多冷啊。”林纭瑶踩着步子朝韩姨娘走过去,语气温柔带着些许的埋怨。
“我这还不是盼着你们这做儿女的快些回来吗?”说着,她的目光又放在了不远处林疏棠的身上,“岁岁,你怎么今日穿这么点,天儿这般的冷应当多穿些。”
林疏棠侧过身看着面前菩萨面容蛇蝎心肠的韩姨娘,“谢姨娘关心,岁岁不冷的。”
岁岁是原主的小名,说实话从韩姨娘口中说出来有种难受的怪异感。
“春祺这丫头真是的,主子要是找了凉可怎么办?”韩姨娘一手拉着林纭瑶另一手挽着林疏棠,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真正的母女。
春祺抿着唇只是垂首不说话,林疏棠反倒是笑吟吟地说道:“我方才在马车里坐久了有些闷所以没多穿,狐裘是让春祺备好了的。倒是姨娘,您才需要多注意身子。”
伪装谁不会呢?她倒是要看看谁更会演戏了。
韩姨娘点点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嫡小姐是越发的会体谅人了,是我这做妾的莫大福分了。怎么今日没瞧见二姑爷来?是不是因着公务绊住了脚?”
“是啊,他整日沉湎于公务,倒是让我有些头疼。”林疏棠脸上挂着笑丝毫不见半点的尴尬。
四人走入正厅内,宣平候府建地面积可是要比顾府要大不少,绕了好几个长廊假山庭院这才赶到。
才过了耳房就看到厅堂内林父——林聿琮正坐在首位上闭目休憩,地上还跪着一位少年,那少年生的唇红齿白,眼睛微微下垂瞧着有些像狗狗眼,一袭晴蓝色窄袖长袍,上面冠着的高马尾披散在他两肩,若是她没记错这正是原主的亲生弟弟——
林骢。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林骢连忙转过身,瞧着她便两眼放光,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姐姐,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好想你。”
“哼,我还没让你站起来你怎么就自己站起来了?给我好好跪在那儿!”林聿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林骢依依不舍地把手从林疏棠小臂上挪开,继续跪了下去,嘴里还小声嘟囔道:“爹,我都跪了两个时辰了,您也该消消气了吧?”
“消气?”林聿琮冷笑了一声,捂着胸口道:“你要不要和你姐姐说道说道你从书院里偷跑出来然后回家的事情?”
林骢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疏棠,这样的眼神瞧得直让人心里发软,但一想到他的下场,林疏棠不由得皱起了眉。
在原文中林骢并不是一个学文的好苗子甚至连思辨也只能做到勉勉强强的及格,他更擅长于是武艺这方面。
可惜林聿琮铁了心是不让自家儿子去考武试那方面,毕竟武试若过了就是在战场厮杀的命,他不希望自己儿子和自己一样拿命赌前程,加上那背后也没少韩姨娘的撺掇,于是文试便成了林骢唯一一条路。
可就在武试的前一晚,林骢便逃出了家门想着去试试。
结果便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流寇被他给遇到了,因为身上没带什么武器导致他双腿废掉,最终只能坐在轮椅上在及冠这一年自戕而死。
这里面要是说不蹊跷那就是怪事了,一切都来的太巧了。
可以说是天意弄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一切都那么巧合。
这么想着,她又不禁将视线投在了眼前这温柔小意的韩姨娘身上。
林疏棠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好了,下次可不能像今日这样胡闹,快起来吧。”
宣平侯轻哼了一声,“你啊,这做姐姐的也太惯着他了。”
但他也知道,林骢从小只听林疏棠的话,毕竟姐弟二人自小没了母亲便相依为命,加上林骢是个颜控,觉着姐姐长得漂亮又只对他好便唯姐姐马首是瞻。
有次林疏棠出门时遇到了人牙子,对方拽着林疏棠不松手,林骢反应极快,拿着砖头就往人牙子头上砸,后面又叫来了随身的家仆这才没让林疏棠被拐走。
林骢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姐姐长姐姐短的给林疏棠端茶送水,还和她聊起了书院里有趣的事情来。
等到了午膳时,宣平侯这才开口问:“砚修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这已经是第三个问她的人了。
林疏棠叹了口气,“忙吧,最近案子才结清就没空来。”
话音落下,那边小厮却是匆匆赶了过来通报,“侯爷,二姑爷来府里了。”
林疏棠唇角抽搐了下,她觉得这顾砚修就是故意来和她作对的。
“备坐!”林聿琮连忙吩咐下人道。
下一刻,清雅凛冽的雪松气便落在了鼻尖,林疏棠抬眸朝身侧的顾砚修看了过去,那眼神就差没写着‘你死过来干什么?’
顾砚修笑而不语,只是兀自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对林聿琮道:“小婿被公务耽搁了些,还望岳父大人不要计较。”
林聿琮是个爽快的人,他摆摆手,“无妨,况且这次你是我们侯府的救命恩人,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小婿到底是小辈,这酒该我敬您。”他和林聿琮碰了碰杯便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聿琮让他夹菜吃,而后郑重其事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我呢这次办家宴除了去去先前的晦气,还有件重要的事情便是我想着给你们姨娘提提位分,升她为正妻,诸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