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下来的裴光远看着手中香烟,对霍彻说,“好多年不抽,都有些不会了。”
霍彻还没开口,又听他说,“当初抽烟太多,肺上出了问题,大哥陪我一起戒的,就戒到现在,十七年了……”
那会儿他妻子生病去世已经三年,最难熬的日子过了,身体却出了故障,医生强调必须戒烟。
他是老烟鬼,戒烟很困难,大哥就陪着他一起戒烟。
明明那么早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为什么要让大哥走在他前头?
越想,裴光远越难受,眼中蓄满了泪。
他别开脸试图躲避,却发现霍彻又递来了纸巾。
裴光远接过,粗鲁的揉在眼睛上。
一拿下,眼里又快速朦胧看不清,干脆将纸巾压在那里。
指尖的香烟没有再吸,裴光远沙哑着声音再次开口,“是我笨,我无能,我没用,没能帮到他,还给他闯祸,他要照顾锦淮,还要管我,所有的担子都是他一个人担,他不敢跟任何人说……”
那个时候裴光年但凡出任何一点纰漏,整个裴家都会跟着出问题,什么事情都只有裴光年一个人扛。
哪怕他自己也生着病,那么艰难,没有丝毫退路,可他还是把这个家照顾得很好,走到了现在,还会走更远。
只是,代价是把他自己留在了原地。
裴光远自责万分,摇着头愧疚着,“早知道……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好好学习的,就可以帮他分担,都是我的错……”
……
裴修虹抵达时已经零点过,满身风尘,面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看得出来他也好久没休息好了。
这一个多近两个月又是担心家里,又是处理这几年在那边的产业,又是交接工作,还赶了这么一趟长途,眼下的乌青仿佛在说他也已经撑到极限。
“时初,霍彻你们好,我是裴修虹。”一见面裴修虹便简单自我介绍,然后直接问裴锦淮,“大哥,大伯现在怎么样?换医疗团队有没有希望?”
裴锦淮摇头,无言。
裴修虹看向自己的父亲,裴光远也转身面朝墙壁,整个人萎靡得不像话。
还是孟时初开口,“已经都是业界大拿了。”
中医西医都是顶尖人员,全都判的死刑。
只因裴光年病太久,一爆发就已经是极限,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裴修虹也沉默下来。
他是真不知道家里情况这么糟糕。
想着大伯也还算年轻,能力出色统管能力厉害,大哥继承大伯的能力也是游刃有余,他才去了海外公司的。
就是因为知道他们这一房能走到现在都是大伯在鼎力相助,所以他没想和大哥争什么抢什么,主动远离,就是想让大哥放心。
谁知道竟是这种结果。
大伯抑郁。
大哥也是。
这老天爷怎么就逮着大伯和大哥父子俩使劲造?
沉默,一夜到天明。
期间医生多次给裴光年做检查,一次比一次脸色凝重。
今天是开庭的日子。
本来这桑兰身上的官司就引发不小的关注,结果天一亮,热文又把桑兰送上了巅峰。
重婚,弃养,两大罪状的证据自己跑出来了。
揭露这两样罪名的男人扬言自己跟桑兰一起生活了八年,而且桑兰带回去的一双儿女,根本不是什么救命恩人遗孤,而是跟他生的孩子。
韩清宇义愤填膺的指责,说桑兰承诺他,等时机成熟就带他回桑家,跟两个孩子团聚。
结果一等就是这么多年,桑兰不仅没有要跟他结婚让孩子跟他团聚的意思,还背地里玩儿得花,把他当鬼一样忽悠。
现在桑兰要跟小年轻结婚,让自己儿女喊出来卖的男人为爹,他自然是不乐意。
韩清宇甩出自己跟桑兰之间的聊天截图和通话录音,甚至爆料出当年他们如何私奔,又定居在哪里。
无数证据砸了一堆。
吃瓜群众都觉得瓜应接不暇,圈内之人也是大吃一惊。
当年裴家大夫人消失对外宣称的可是出游失踪啊!
原来不是失踪,而是已为人妻的桑兰不甘心家里按头结婚,跟着初恋白月光跑了。
“这裴光年真的能忍啊,老婆跑了对外称失踪,绿毛龟非他莫属。”
“倒也不用这么说,当初的桑家那么势大,还没出事,真要是硬碰,估计现在早都没裴家了。”
“桑兰真是绝了,编出一个出游出事被人救的故事,还好心帮人养儿女,哪有那么多好心。”
“仔细想,要不是她生的,桑老爷子能认回家吗?”
“啧,不能细想,太炸裂了。”
“……”
在知道韩清宇爆料那一刻,桑兰便感觉有血液直冲脑海。
那个混蛋怎么没有离开?
他不知道重婚罪要坐牢的吗?
坐牢和关几天是不一样的!
作为重婚罪的两人,她进去了,韩清宇也必定跑不掉的!
那个蠢货!
法庭上,桑兰再次看到那些证据摆在面前,本就青淤血糊的脸根本绷不住情绪。
昨晚她庆祝裴光年病危,结果出了点意外。
她养了几年的小东西相互之间发现了,一起找来并闹了起来,都想要名分。
然后开打。
问题是,其中两个小年轻除了她,还有别人,其中一个还跟金发碧眼的男人在一起,对方在京都做生意,好像是跟桑家有过冲突,对方找她撒气,就说她抢生意还抢男人,对她动了手。
她的胳膊都被对方打断了,脸也打伤了。
本就身上痛,一早又看到韩清宇背刺她,现在所有证据都摆在眼前,她想恶心裴光年反告他婚内出轨都没办法了。
本来是可以的!
只要咬定是失踪,回来发现早被丈夫单方面起诉了离婚,她是受害者,会占理的。
可是韩清宇那个白痴智障跳出来。
致命一击。
官司毫无疑问输了。
遗弃罪成立,重婚罪更成立。
在经过专业医生评估,桑兰当场被收监。
这个结果在早上韩清宇爆料时,就已经被预见了。
桑兰不服气的大骂韩清宇,说他是蠢蛋,被人利用了。
她坚信,那些证据都是韩清宇提供的。
她不会相信裴锦淮和孟时初能查到二十多年前她和韩清宇生活的轨迹,早都被时间冲没了。
过两天还有两场官司,桑兰无所谓了,想怎么就怎么吧。
事已至此,歉她不会道的。
要精神损失的补偿,也没有。
她彻底成了光脚的。
桑兰被押着,看着裴锦淮走过来,她反而平静的笑,“我的好大儿,你真是好样的,这么对付你亲妈。”
裴锦淮面无表情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我就不该生下你!”桑兰咬牙切齿却压低声音,“或者,在你出生时,就该掐死你!”
这样的话对裴锦淮来说,已经不能撼动他分毫。
这些日子心理医生介入,家人陪伴,他不会那么容易失控。
只是对桑兰说,“当年你回来不去闹孟姨,我爸和孟姨好好的,就不会有你今日,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当初闹出来的。”
裴家没有能力跟桑家抗衡,裴光年也不敢去赌,外来人口孟伶更对抗不了。
但离开裴光年的孟伶遇上了可称为佣兵大佬的宁川,命运的齿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当年裴光年为保家族失去爱人隐忍委屈心病缠身,却也是因为他当年的失去,造就了孟时初强势归来,将裴家彻底拽出深渊泥潭。
自此过后,京都三大豪门,很快将会以裴家为首。
一切的一切,命运提前标好了价码,也早定下了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