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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夔牛

    铁叉山八宝洞内,卢圣端坐莲台,命紫芝童子,“去唤你度厄师兄进来。”

    紫芝童子得了命令,来到度厄真人修行所在的静室门前。卢圣专心于修炼,铁叉山上诸般事务皆有度厄真人处理。度厄真人素来稳重,做事也井井有条,甚为得体。

    那静室乃是一处颇为幽静的所在,度厄真人素不喜奢华,石室装饰简单,里面也只一方石桌,一盏铜灯,一张石床,床上横向摆了两个蒲团,颇为简陋。

    童子来到门前,正自犹疑,便听度厄真人的声音透过石门传将出来,沙磁浑厚,“是紫芝师弟吧,进来说话吧。”

    那石门轰然大开。紫芝童子听得度厄真人语音,便自走进。度厄真人也在引动星力灵气修炼,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顶上有半亩庆云,托三朵青色莲花,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已经突破金仙境界,结成金丹。

    大抵道门修炼,未证仙位之前,都是每日凝练元神,一旦修成正果,突破返虚,修到仙位,最显著的变化便是元神炼化成婴儿,瞬息之间遨游千里,上天入地,往来三界,自由自在,完全可以抛弃肉身,只是大抵修行,自己的肉身都是千锤百炼,整日打熬,肉身坚韧,轻易舍不得放弃。

    元神化婴,再往上修,就是运玄九转,调阴阳坎离,交会龙虎,运阴阳,养水火,年深日久,九转丹成,便是大罗金仙之位。

    金丹即成,先天之气充盈,随意调动天地巨力,正所谓一气才动,风雷云雨皆作,禽兽山木俱生,已经算是初窥混元的门槛了。

    无论何物修行,修到金仙都需年深日久,非大毅力,大智慧不可,那度厄真人资质不是绝佳,但胜在心性坚忍,恬淡自适,不骄不躁,正是修道的最佳脾性,是以纵然千万年下来,也修成金仙之体,不输于任何惊才绝艳的禀赋深厚之人。

    度厄真人头顶之上庆云氤氲,青莲旋转,一个巨大的元神蛰伏,吞吐呼吸,无数的星光被其吸入,绵密如网,在庆云之中交叉,又有许多灵气从头顶灌下,不断的滋润全身各处筋脉骨骼,白光灼灼,莹白如玉,毫无瑕疵。

    这度厄真人一身水合道服,上面绣着阴阳八卦,反面却是云山雾海,天风海涛,雷电惊涛,相映成趣。

    紫芝童子心下佩服,叫道:“见过师兄!“这童子天生神物,禀赋资质俱是绝佳,才一化形,便有玄仙修为,将近千年的修炼,功法又是上乘,现在几乎都是天仙,即便对上金仙,也有一拼之力。

    度厄真人睁开眼,缓声说道:“紫芝师弟,你有何事?”

    紫芝童子笑道:“师尊有请!”

    度厄真人不敢怠慢,赶紧起身随紫芝童子来到卢圣面前。

    紫芝童子回过卢圣便垂手侍立在侧,度厄真人躬身站在下方,称过老师,开口说道:“不知老师召唤弟子有何吩咐?”

    卢圣微微一笑,出声说道,“度厄,你此次下山,到东海为我铁叉山去寻一护山神兽吧!”

    度厄真人得令,驾着祥云来到东海。到了海面直觉一股海风吹来,度厄真人精神一爽,但见天风海涛,鱼龙出没,心下欢喜,却也不急着赶路,只是缓步慢行,身形距离海面也不过三尺之高。

    如此蹈海而行,巨浪纷纷从脚下滚过,偶尔有浪头掀起水花扑面而来,到得身前尺许,好似撞在山峰之上,爆散成水珠,如天女散花一般纷纷落下,经阳光照射,辉映出七彩光华。

    顺着海面望去,在极远处海天相接,连成一线,仿似无边无际,令度厄真人不由生出海阔天空之感,深自感叹自然造化之神奇广大。

    观沧海之雄壮,度厄真人心胸为之开阔,不由仰天一阵长啸,裂石穿云,激荡不息。过了好一阵时光,真人才顿住啸声,转而大笑,朗朗不绝。

    大笑过后,度厄真人只觉天地广阔,心胸舒畅,四下扫目而视,寻找神兽。

    如此这般在海上走了几日,真人既不着急,脚程自也不快,几日下来,却也没走多远,一路上也见过几处岛屿,尽皆平平无奇,不过是普通海岛,既无灵脉,也无灵兽,真人自然是看不上。

    心下正自慨叹,忽然海面风浪大作,天空之上霎时间乌云滚滚,雷电共作,倾盆大雨好似连通天地的珠帘,倾斜而下。海面之上亦是滔天巨浪,一个个小山似的浪头铺天盖地而来,原来晴空万里阳光明媚,顷刻之间好似天塌地陷,方圆千里都暗了下来,如天黑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浪头如山,接连扑向真人,在身前三尺处碎裂开来。度厄真人心下暗暗惊异,掐指一算,却是眉开眼笑,“原来是你这畜生,送上门来的东西,不收都不行啊。”

    度厄真人身形展开,宛如一道闪电穿过海上的波浪,所过之处,如山的海水纷纷避开,开辟出一条水中通道。

    行不过百里,度厄真人停下身形,微微一笑,不再动作,似是等待什么。

    不过片刻,却见一股滔天水浪涌起千米高的浪花,撞击在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支撑,久久不息。只见一身影从海底分水而出,跳出海面之上。形状如牛,苍身,无角,只有一足,铜铃大小的两只眼睛精光闪烁,耀如日月。

    此兽方甫出水,天空之上便是闷雷滚滚,风雨比先时更疾,直似水帘悬挂在天地间,狂风吹动,击打在海面上,噼啪之声大作。

    “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度厄真人心下暗暗惊喜,果然是这东西,倒也不负灵兽之名,颇有几分威势。

    那夔牛出得水来,仰天一声长鸣怪吼,不住的摇首顿足,偌大的一根长腿撞击在海水之上,直溅的水花四溢,波浪乱涌。硕大的头颅摆动之下,两眼精芒放射,瞥见远远伫立在海面虚空之中的度厄真人,又是一声怪吼,分开水浪,直逼过来。

    度厄真人连连称赞,“好畜生,好畜生,我还不曾出手,你倒先来招惹我,却须怨不得我了。”

    那夔牛灵兽一阵抖动,漫天电光雷罡好似受了牵引一般,俱往真人身上落下,狂风乱吼,夹杂巨浪翻涌,一并欺近真人身旁。

    度厄真人顶上现出庆云,漫天的雷火霹雳尽皆落进真人顶上云光之中不见踪影,庆云之上又现了定风神珠,五色毫光掩映天地,霎时间连天的波涛尽数平复,海面之上又是风平浪静。天空中也是云开雾散,雨霁雷消,一轮金乌红日照耀当空,微风拂动,海水微澜,一片祥和安静。

    夔牛一声怒吼,拔起身形,单足直往度厄真人头顶踏下,真人脸带微笑,手中木杖轻挥,将夔牛惊人的威势击退。那夔牛跌落跌落水中,自知不敌,转身踏波欲走。

    度厄真人疾走几步,赶上前去,几道青光自左手指尖流泻而出,当空凝聚成一条玉带,一个盘旋紧紧束住夔牛的脖子。夔牛怒吼连连,身形连连挣扎,却脱不开真人的束缚。

    度厄真人飞身落在夔牛背上,木杖抵在夔牛的头颅之上,开声言道:“孽畜,你可服了!”

    夔牛只觉那一截四尺长短的木杖似有千钧之重,直压的浑身骨酥筋软,魂魄乱颤,当即低首臣服,口中低吼,鼻中喘息。

    度厄真人满面欢笑,抬眼望去,十余里之外一座方圆几百里的小岛耸立,心下思忖,这应该就是流波山了,当下催动夔牛,直奔流波山而去。

    那夔牛虽然单足,行走起来却甚是平稳,不过须臾片刻就到了岛屿之上。度厄真人查探之下,好一座仙家福地。但见岛上突起一山,山上青郁葱茏,松柏林立,奇花布锦,瑶草生香,山林之中白鹿奔走,猿猴攀援,仙鹤长鸣,鸾凤回翔。岛周海浪拍岸,山顶云霞自生。

    度厄真人心下暗暗称奇,一拍夔牛的头颅,开口笑道,“不想你这蛮牛所居之地竟这般风光。”夔牛摇首摆尾,似是颇为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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