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孙承鼎就拿到了这手令抄件。
他在看了这抄件后,从榻上惊坐起,额头冒起一丝冷汗。
“备轿!”
“不,备马!”
接着。
孙承鼎就忙自己穿起靴子来,不等着下人来伺候,且一边穿一边对外面大喊起来。
原来,弘历之所以没有急着去拜老八的码头,就是想着先从顺天府找突破口。
而他后来,倒也从顺天府治中余德礼身上,找到了突破口,掌握到了许多权贵官僚欠顺天府钱粮不还的罪证。
弘历在把这些罪证交给雍正之前,给自己留了一份抄件。
因为他打算用这些抄件,使唤这些官僚。
特别是,像孙承鼎这种中下层官僚。
毕竟,他要是通过第三方把这些中下层官僚的罪证拿到康熙面前,康熙是不会姑息这些人的。
所以,没到一个时辰后,弘历就见孙承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弘历对此淡淡一笑。
而底下的御史们则是一脸愕然。
“孙承鼎,你熟读大清律例,应该知道,上差有令,限时不到,当作何处置。”
弘历在孙承鼎来到自己面前跪下行礼后,故意没让他起来,就对孙承鼎直接问了起来。
孙承鼎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回道:“知道,笞五十,若再叫未至,则再加五十,止一百。”
“已传了你两次。”
弘历说着就起身暴喝:“那就打一百!”
“谢四阿哥开恩,奴才领罚!”
孙承鼎忙跪在地上,咬牙回答道。
随后,孙承鼎就在顺天府的人取来春凳后,就趴在了上面,而把衣袍撩了起,褪下了裤子。
啪!
很快,顺天府的人就用板子打起孙承鼎来。
笞刑是用小竹板打,虽不致命,但打起来,也的确能让人皮开肉绽。
而这对已经是正四品佥都御史官的孙承鼎而言,更羞耻的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腚被人打。
可他不能不认罚。
因为他是真怕弘历把他的罪证交到皇帝面前去。
随着一板一板落在孙承鼎皮肉上的清脆声不断出现。
五城御史也都跟着心惊胆战起来。
孙承鼎本人也把牙齿咬的更紧,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在板子打完后,弘历才冷声问着孙承鼎:“孙承鼎,你就趴在凳子上听吩咐吧,礼也免了。”
“嗻!谢四阿哥体谅。”
孙承鼎回道。
接着,弘历在交待几句后,就让人把孙承鼎抬下去,让府衙所属的医官给他治伤。
而不久后,弘历还亲自来到了已经敷药的孙承鼎这里,且对孙承鼎说:“你还算知道利害,本钦差便放你一马,但你要是把本钦差是如何提醒你的事,透露出去半点,你应该清楚后果。”
“奴才清楚,请四阿哥放心,奴才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来。”
“很好,那接下来兵马司监督协管营清理城内街道的事?”
弘历点了点头,又问起孙承鼎来。
孙承鼎忙道:“奴才一定让他们好好监督,绝不坏四阿哥的事!”
在这之后,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就按照吩咐执行了起来。
而孙承鼎也没有食言,真的不敢再使绊子,要等着弘历去请老八说话,才肯为弘历认真办事。
“孙公,四阿哥都没去见八爷,我们就开始为他做事了,合适吗?”
但也因此,孙承鼎底下一管西城兵马司的御史达塞因为同样是八爷党,所以就在孙承鼎来西城巡查时,问起他来。
啪!
孙承鼎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达塞当场懵了。
“你他娘的再不把四阿哥放在眼里,信不信我先请八爷结果了你!”
“狗娘养的,八爷是不能惹,但四阿哥的手段,你还没看出来吗,难道四阿哥就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人吗?”
“白看着老子挨那么多板子了吗?!”
孙承鼎没好气地又给了这达塞一脚。
达塞只得叩头称是,不敢再多言。
且说,在各处粥棚领粥的饥民们没想到他们还会当兵吃饷。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们有活路了!”
当确认这是真的后,许多饥民百姓因此欢呼起来。
因而有许多青壮为此积极应募。
当兵,在这个时代虽说不是多光荣的事,尤其是当绿营的兵。
但对于无产无业、随时都很可能饿死的流民百姓而已,能当兵吃饷,已是很好的结局了。
所以,协管营很快就招募完毕,在各胡同街道都编好了清扫队。
而城卫营这边,八旗各佐领也都积极出了丁,应征入营。
因为很多旗人也都无业无收入,都等着有新差事等着自己呢!
“额娘,儿子有差事了,佐领安排了我去城卫营,这样我可以养活一家子了!”
正红旗下的舒穆禄善文,就在这一天,穿着发的新棉甲,回了家,且人还没到家呢,就先喊了起来。
他的母亲石氏高兴的两眼泪汪汪起来,然后跪在了当庭:“祖宗保佑啊!”
这不由得两人不高兴,毕竟,眼下八旗各佐领等着领差拿饷以改善家境的普通旗人余丁很多。
他们盼的就是朝廷能多给几个差事。
如此一来,城卫营也很快就组建完毕。
为先让这些应征入营的旗人和壮丁和家人先吃上一顿饱饭,恢复些力气,弘历和弘皙还先从赈饥粮中拨出了两千余石,折饷发了下去。
因而,没几日,就有协管营的清扫队,开始在兵马司的监督下,于城内各处清扫起街道来。
而城卫营的兵丁也更加积极的在统领鄂德的率领下,按照弘皙的吩咐,四处催收起卫生管理银来。
由于旗人在城中的房屋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
所以,按照弘历请旨同意后的谕旨,卫所管理银只按房屋大小为标准来收,而不以人丁多寡。
事先,城卫营会用标尺丈量各房屋步数,然后再根据步数算钱。
值得一提的是,旗人虽不纳徭役不纳田税,但在有些时候,也会交一些特殊税的,比如在东北的旗人会交一定额度的人参。
而且这次城卫营收卫生管理银,名义上也不是对旗人收,而是以房屋为收取费用的对象,原则上,旗人可以拒绝,只是要搬出公家的房子。
这也是对权势旗人兼并大量其他旗人所住房产的一种惩罚,对兼并一定程度的遏制。
所以,上层旗人和依附上层旗人的豪富者中,自然可能会抵触这项政策。
他们是据有最多城内房屋的,交的银子自然就要多很多,又本来因为有户下家奴才,而不用自己打扫,所以对改变京师卫生状况的兴趣不大。
再加上,这次城卫营又按照弘皙的意思,只对他不满的人强制征收。
但大部分旗人倒是不反对。
因为他们的房屋不少都被大户仗势强拆强占,早就住处狭小或直接没有住处,栖身于各处临时搭建的窝棚内,巴不得向旗人大户收钱。
而且,眼下只交少量的钱或者直接不交钱,就能让周遭环境卫生许多,他们还很欢迎。
开店的商贾也不反对,因为这样就不用他们自己每天雇人打扫门前各种污秽,还可以让生意更好。
中层的旗人,反对的烈度也不大,毕竟他们交的钱也不多,还能让房前屋后更卫生干净,不用自己出力。
嘭嘭!
“开门,收费!”
弘历就在乘车巡视各处街道积雪与粪土清扫情况时,亲眼看见,一队城卫营的兵丁,在许多旗人的围观下,兴奋而又粗暴地冲到了一处金柱大门前,拍打起门环来。
据弘历所知,清朝各四合院的门,分王府大门、广亮大门、、蛮子门、如意门这几个等级。
这家能住金柱大门,算是一般官宦人家。
但这户人家死活都不开门,似乎故意制造出这房子没人住的假象。
而这些城卫营的兵丁也讲同为旗人的情谊,直接合力用木头撞开了大门。
“我是九爷的人,谁给你的狗胆!”
“管你是哪个爷的,我们只听我们爷的,你要么交钱要么走人!”
城卫营的官员在这时推开了拦住他们说话的人,而径直就往里走了去。
弘历见此只淡淡一笑,随后就放下了车帘,仿佛这热闹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