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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长沙郡

    荆州城,这座雄踞长江中游的咽喉要地,自古以来便是南北交通的枢纽,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城内外的道路上,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不绝。从中原而来的商队,带来了精良的铁器、华丽的丝绸;而从江南启程的商船,则运来了清香四溢的茶叶、精美绝伦的瓷器;更有从巴蜀之地而来的商贾,他们携来的锦缎光泽耀眼,药材种类繁多,为这座城市的繁荣添砖加瓦。

    然而,正如夜幕下的阴影伴随着光明,荆州城的繁华背后,也隐藏着深深的忧虑和不安。官府的征税吏如同阴云般不时笼罩在街头巷尾,他们的到来总是让百姓们的心情沉重。这些征税吏的态度往往傲慢而强硬,他们的身影一经出现,便伴随着百姓的抱怨和无奈。沉重的税赋如同吸血的蚂蟥,紧紧附着在普通百姓的身上,让许多家庭的生计变得愈发艰难,甚至有些人家中已是无米之炊。

    城中的豪门大户则紧闭着朱红色的大门,高耸的府墙之内,似乎是一片宁静祥和之地。然而,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是暗流涌动。这些豪门大户在私下里积极地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武装力量,加固府邸的防御,他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准备,以确保自己在权力斗争中能够占据一席之地。

    在繁华街道的角落里,偶尔可以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或是因连年战乱而失去家园的难民,或是因官府重税和地主剥削而被迫离乡背井的农民。他们的存在,如同城市的伤疤,提醒着人们,即使在这座看似繁华的城市中,也有不幸和贫困在角落里默默蔓延。这些乞丐的眼神空洞,面容憔悴,他们在寒风中颤抖,伸出乞求的双手,希望路人能施舍一点残羹冷炙。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酒楼茶肆中,达官贵人们依旧醉生梦死,享受着奢华的生活,对街头乞丐的苦难视而不见。他们的欢声笑语,与乞丐的哀求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凸显了这座城市的矛盾和割裂。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寒风开始肆虐,带走了白日里最后一丝温暖。荆州城的居民们纷纷加快了步伐,回到各自的家中。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将寒冷阻隔在外。屋内,火塘的火焰跳跃着,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家人们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团聚和温馨。

    城内的守军则是一派紧张忙碌的景象。他们加强了城防,城墙上的士兵们身着盔甲,手持兵器,时刻保持警惕。他们的目光如同猎鹰般锐利,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动静。夜幕降临,巡逻的队伍更加频繁,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来回移动,照亮了城墙的每一个角落。

    城墙之上,箭塔林立,宛如一只只巨兽蹲伏在夜色中,随时准备向敌人发起攻击。城外的护城河经过精心疏浚,河水深且宽,水面在夜风中泛起层层涟漪,反映出城墙上的灯火,显得格外幽深。这座城市的每一砖每一瓦,都仿佛在诉说着备战的状态,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胡腾穿行在城中,他能感觉到这种气氛,心中也明白,这座城池虽然坚固,但并非他的久留之地。他手中握着坤舆图,心中盘算着前往长沙的路线。图上标注了荆州到长沙沿途经过的地点,大部分路段都还算安全,但洞庭湖却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

    洞庭湖广阔无垠,水面上时有盗贼出没,想要安全通过并非易事。胡腾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的湖面,他想到,若是能找到一位熟悉湖面情况的老船夫,或许可以避开盗贼的视线,悄然渡过洞庭湖。

    胡腾决定在城中的码头附近寻找线索,他相信那里一定有经验丰富的船夫。他打算在第二天一早便开始行动,希望能尽快找到合适的船只和船夫,以免夜长梦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窦辅还沉浸在睡梦中,胡腾加快了步伐,带着他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荆州城外的码头,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在晨光熹微中缓缓展开。天色尚未完全破晓,但码头上已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派繁忙景象。船只密布在码头两侧,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的如同巨兽般载满了来自各地的货物,沉甸甸地压低了吃水深度;有的则是轻巧的空船,等待着新的装载,准备扬帆远航。

    装卸货物的声音昼夜不停,混杂着长江的波涛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码头旋律。粗重的号子声、货物的碰撞声、绳索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码头的古老故事。长江水面上,帆影点点,仿佛是天上的星辰不甘寂寞,纷纷落入人间,与这些勤劳的船只共舞。大小船只在这宽阔的江面上穿梭不息,有的顺流而下,借助江水的力量,飞速前行;有的逆流而上,勇敢地与波涛抗争,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划破了晨曦的宁静。

    码头上,船工们的号子声此起彼伏,那是一种古老而有力的旋律,充满了力量与节奏感。他们赤裸着上身,在灯光下忙碌着,毫不吝惜地展示自己讨生活的本钱,肌肉的线条在重物下显得更加分明。船工们用力地拉着绳索,将一箱箱货物小心翼翼地搬运上船,动作熟练而协调,每一下都用尽全力。汗水从他们坚实的身体上流下,如同晶莹的珠子,在晨光中闪烁,又被他们满不在乎地将汗水甩进身下的长江,仿佛那是他们对这条母亲河最真挚的敬意。

    码头的边缘,小贩们早早地摆开了摊位,炊烟袅袅升起,各种早点和简易的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渔民们则整理着渔网,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他们的脸上带着期待,希望能有个好收成。

    码头上商贾云集,指挥着工人们忙碌地搬运货物。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在高声指挥,有的手持算盘,在仔细清点着每一箱货物,确保无误。交易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繁荣的市井之歌。

    孩子们在码头边嬉戏,他们的身影在忙碌的大人们之间穿梭,如同灵活的小鱼在河流中游弋。他们追逐着船只的尾巴,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帆影,讨论着哪艘船最大,哪艘船行驶得最快。他们的手中捡拾着掉落的货物,有的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欢呼雀跃,有的则互相比较着谁找到的更大、更奇特。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如同银铃般在码头间回荡,给这片繁忙的码头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欢乐。

    不远处,一些孩子在江边嬉水,他们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踏入冰凉的江水中,试图用手中的网兜捕捞小鱼小虾。他们偶尔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与码头的繁忙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和谐地融入了这幅生动的市井画卷之中。

    胡腾站在码头的一角,目光穿梭在繁忙的人群和船只之间。他心中暗自庆幸,这样一个繁忙的码头,船只众多,无疑能为他寻找前往长沙的船只提供极大的便利。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行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他决定在人群中寻找那位能带他安全渡过洞庭湖的老船夫。据襄阳的老渔夫说,这位老船夫经验丰富,对洞庭湖的水域了如指掌,而且为人正直,是许多旅人渡湖的首选。胡腾回忆着老渔夫对他这位老友的描述,那位老船夫不仅水性了得,而且对洞庭湖的每一片水域都了如指掌,仿佛他的血脉中流淌着洞庭湖的水。一张晒得黝黑的脸,以及那顶标志性的破旧斗笠,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手背上还有一道伤痕。有一次暴风雨中,是他们共同驾船,救下了几名落水的旅人,那一次,荆州老船夫手背上的伤痕就是因此留下的。

    胡腾在人潮中穿梭,他的目光在每一个船夫的脸上扫过,寻找着那个未曾谋面的身影。他注意到一位老者正靠在码头边的木桩上,抽着旱烟,眼神平静地望着湖面。胡腾走近几步,发现这位老者的手上的确有着厚厚的老茧,手背上还有一道伤痕,他的脸上刻满了风霜,那顶斗笠虽然破旧,却显得格外亲切。

    胡腾走上前去,礼貌地问候道:“老伯,可是渡湖的老船夫赵顺?我有一事相求,想要前往长沙,不知能否搭载我一程?”赵顺抬起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这是长期在湖上生活的人特有的警觉。他审视了胡腾一番,然后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只要付得起船资,我这船便载得你。”

    胡腾登上老船夫赵顺的船只,脚下的木板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颤动,他找到一处位置,静静地坐下,感受着船只的起伏。随着赵顺船桨的划动,船只缓缓离岸,洞庭湖的壮丽景色如同画卷一般,在胡腾的眼前逐渐展开。

    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将天空的碧蓝和云朵的洁白映射得分外清晰。湖面上的波纹轻轻荡漾,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发出悦耳的自然乐章。胡腾凝视着湖水,那波光仿佛能够洗涤心灵,让他暂时忘却了旅途的疲惫和心中的忧虑。

    四周的群山环绕,如同忠诚的守护者,静静地注视着湖面。它们屹立千年,见证了洞庭湖的潮起潮落,岁月更迭。山峦起伏,层次分明,宛如一幅立体的画卷,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色彩和景致。远处的山峰被轻纱般的雾气笼罩,那雾气随风轻轻飘动,时聚时散,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诗意,让人不禁想象那云雾之中是否隐藏着仙宫琼楼。

    近处的山丘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画家笔下的浓墨重彩,生机勃勃。那些树木,有的笔直挺拔,直指云霄;有的枝繁叶茂,宛如华盖;有的则弯曲盘旋,展示着生命的顽强。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给这片绿色的海洋增添了几分生动的气息。山丘上的小径蜿蜒曲折,似乎在诉说着山中隐士的故事,让人心生向往。

    在这群山的环抱中,洞庭湖显得更加宁静和宽广。湖水与山色相映成趣,山的雄伟与湖的柔美完美融合,形成了一幅自然和谐的景象。胡腾坐在船上,眺望着这片山水,心中涌起一股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他仿佛能感受到山的脉搏和湖的呼吸,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冒险充满了期待和好奇。胡腾深吸一口气,湖面上清新的空气带着一丝水草的清香,让他感到心旷神怡。他闭上眼睛,耳边是船桨拍打湖水的声音,与湖水轻拍船舷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湖面上,成群的水鸟在空中盘旋,它们或白或灰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鸣叫声此起彼伏,有的尖锐,有的低沉。偶尔,一条鱼儿不甘湖面的平静,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阳光照射下,水珠如同珍珠般闪耀,又悄然落下,回归湖水的怀抱。那鱼儿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涟漪荡漾,一圈圈扩散开来,留下了淡淡的波纹。

    船只缓缓地经过一片片茂密的芦苇荡,那些芦苇高高低低,随风轻轻摇曳,仿佛一群绿色的舞者在向经过的旅人挥手致意。芦苇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低语,又像是歌声,在这宁静的湖面上回荡。芦苇荡中,偶尔露出的水道如同自然的迷宫,引导着船只前行。

    在这片芦苇丛中,不时有小船出没,渔民们正在辛勤地劳作。渔民们手法熟练地收网,将一条条鱼儿从网中取出,扔进船舱,鱼儿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水花四溅。他们的动作有条不紊,配合默契,偶尔还会发出几声吆喝,那声音在芦苇荡中回荡,充满了力量和生命力。

    天边,夕阳缓缓地沉入了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绚烂的金黄。湖面上的波光在夕阳的余晖中变得柔和起来,波纹轻轻荡漾,仿佛在低语着一天即将结束的告别。船只在这如画般的水面上缓缓行驶,胡腾站在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被这洞庭湖的广阔胸怀所包容,融化在这片宁静的湖水之中。

    船只渐行渐远,岸边的码头和人群变得越来越小,胡腾知道,他正在离开熟悉的土地,驶向未知的远方。但在这洞庭湖的怀抱中,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勇气,仿佛这片湖水能够给予他力量,去面对前方的挑战。

    随着夜幕的降临,湖面上的风景换了一番景象。星星点点的渔火在远处闪烁,像是夜空中坠落的星辰,又像是湖面上浮动的萤火虫,为夜晚的洞庭湖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诗意。老船夫点燃了船头的油灯,一抹温暖的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馨,照亮了周围的水面,为夜航指引方向。

    胡腾坐在船头,感受着洞庭湖夜晚的宁静与祥和。湖水在夜晚变得更为平静,只有偶尔的鱼跃和水鸟的叫声打破这份宁静。夜空中的星星清晰可见,它们似乎在向他眨眼,让他感到自己与宇宙的距离如此之近。船头的油灯摇曳着,投下跳动的光影,与湖面的波光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面。

    胡腾站在船头,感叹道:“赵老,这洞庭湖的景色真是美得让人心醉,我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宁静之地。”

    赵顺一边调整着船的方向,一边微笑着回应:“胡公子,这洞庭湖的美丽是看不腻的。每个时辰,每个季节,她都有不同的面貌。夕阳下的湖面,只是她万千风情中的一种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赵顺的眉头突然紧锁,他似乎在湖面上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迹象。“胡公子,你看那边,那是不是一条追踪我们的船只?”

    胡腾顺着赵顺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的湖面上,一条黑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似乎正迅速接近他们,其后还有数艘跟随。

    “难道是……”胡腾的心中一紧。

    “赵老,我们要加快速度,不能让他们追上。”胡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赵顺点了点头,用力划动着船桨,船只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急促的水痕。然而,那追踪的船只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距离越来越近。

    “这怕是洞庭湖的水匪!胡公子,您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他们这样穷追不舍?”赵顺气喘吁吁地问道。

    胡腾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刻不能再对赵顺有所隐瞒,于是将实情和盘托出:“赵老,我身上的确带着一件无比重要的事物,不是别的,正是我家主人窦武的孙子,窦辅。他只有两岁,却因为家族卷入朝廷的权力斗争而成了众矢之的。我必须将他安全带出洛阳,逃往桂林郡避难。”

    赵顺停下了划桨的动作,震惊地看着胡腾,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一旦被追兵发现窦辅的身份,他们二人乃至窦辅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胡公子,你这是将我置于何地?”赵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无奈。

    “赵老,我知道这是在强人所难,但我也是别无选择。窦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无法坐视不理。而且,窦辅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不应该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胡腾恳切地说。

    赵顺叹了口气,他看了看船舱中熟睡的窦辅,那孩子天真无邪的面容让他的心软了下来。

    “好吧,胡公子,既然你已经说了出来,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我们一起想办法,先把这孩子安全送到长沙。但是,我们必须更加小心,一旦被追上,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赵顺坚定地说。

    胡腾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赵顺的这一决定意味着他们将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共同面对接下来的风雨。

    湖面上波光粼粼,夜色如墨,胡腾和赵顺划着小舟,带着窦辅在洞庭湖上疾行,试图摆脱身后追兵。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划破夜空,直奔胡腾而来。胡腾迅速低头,箭矢擦过他的发梢,钉在了船舷上。

    “他们动手了!”赵顺大声喊道,他用力一撑篙,船只拐进了一片浓密的芦苇丛中,试图甩掉追踪者。

    “嗖嗖嗖!”突然间,三道寒光以品字形向正在划船的胡腾和赵顺飞来,箭矢精准地封锁了他们船只的前后左右,使得他们无处可逃。这是传说中的连珠三箭,一种需要极高技巧和熟练度的箭法,射手必须眼疾手快,巧妙地利用弓身残余的力量连续发射,非得多年苦练射术不可为之。

    胡腾和赵顺眼见箭矢破空而来,瞬间反应过来。胡腾猛地一掌拍在船桨上,将小舟推向一边,赵顺则迅速蹲下身体,用力将船桨深深插入水中,借力使船身迅速转向。小舟在湖面上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仿佛一只灵活的鱼儿在水中穿梭。

    “快低头!”胡腾大声警告,同时自己身体一矮,几乎贴在了船板上。赵顺也紧随其后,两人动作一致,小舟在他们的操控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连珠三箭。

    箭矢“噗噗”地射入水中,激起了一片水花。胡腾和赵顺趁机用力划桨,小舟如同离弦之箭般飞快地逃离了危险区域。他们的心跳如鼓,但双手却稳定有力,一次又一次地将船桨推进湖水深处。

    “赵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得想个法子!”胡腾边划船边对赵顺喊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赵顺瞥了一眼身后,只见水匪们的箭矢愈发密集,他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胡腾,我们得用计策,不能光是逃!”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擦着胡腾的耳边飞过,他感到一阵凉意,但脚下不敢稍停。他迅速改变方向,开始在小舟上施行之字形游弋。在他们完成第一次转向的瞬间,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紧擦着船尾飞过,惊险至极。

    与此同时,赵顺则利用船桨挡开了一支飞向窦辅的箭矢,他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在水中舞动的剑影。

    胡腾和赵顺配合默契,他们在湖面上左冲右突,巧妙地规避着箭雨。胡腾对箭矢的轨迹预判得越来越精准,而赵顺对船桨的控制也愈发娴熟。虽然形势危急,但两人始终没有被箭矢击中。

    眼见追兵的箭矢愈发紧迫,胡腾的眉头紧锁,他迅速从背包中取出一张精巧的小型弩,这是离开洛阳时他为自己准备的秘密武器。他心中迅速构思出一个大胆的反击计划。

    胡腾迅速抓起一块帆布,用油浸湿后,又从火折子中取出火星,小心翼翼地将帆布点燃。火光在夜色中跳跃,他将燃烧的帆布撕成条状,紧紧缠绕在一支弩箭的箭头周围。

    他动作熟练地装箭、拉弦,然后瞄准追兵中最靠近的一艘船。胡腾深吸一口气,用力扣下了发射机关,弩箭带着火焰,如同流星一般划破夜空,直奔目标而去。

    火矢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艘船的帆布,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吞噬了帆布,点燃了整艘船。水匪们惊慌失措,尖叫声和混乱声此起彼伏,他们忙于扑灭大火,无暇再顾及射击。

    趁着这个机会,胡腾和赵顺加快了划船的速度,小舟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湖中的芦苇丛。箭矢在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但已是强弩之末。

    “我们快到芦苇丛了,只要躲进去,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赵顺兴奋地喊道。

    胡腾和赵顺终于将小舟驶入芦苇丛中,箭矢无法穿透密集的芦苇,他们暂时安全了。在芦苇丛中,他们静静等待,听着湖面上追兵的搜寻声逐渐远去。

    在洞庭湖的深处,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胡腾、赵顺和窦辅终于摆脱了水匪的追击,他们的小舟在湖面上轻轻摇曳,仿佛一只疲惫的鸟儿找到了栖息的枝头。

    经过一夜的惊心动魄,三人虽然疲惫不堪,但心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窦辅紧抱着胡腾,小脸上满是感激和敬仰。赵顺则望着湖面,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们虽然逃过了一劫,但未来的路还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随着太阳的升起,湖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一束束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如同仙境。胡腾和赵顺合力将小舟划向岸边,他们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并重新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在湖边的一处隐蔽的小湾,他们悄悄靠岸。胡腾和赵顺轮流守夜,确保窦辅能够安全地休息。小窦辅在胡腾的安抚下,很快进入了梦乡,他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仿佛在梦中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日上三竿,胡腾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赵顺,一方面感谢他危难时刻不离不弃,一方面也是补偿他的船。

    赵顺接过钱币,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两人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相互深深一揖。随着赵顺的船渐渐远离,胡腾站在岸边,目送着这位老船家,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湖面的弯曲处。

    胡腾转身,目光在湖边的芦苇丛和树木间穿梭,确认没有追兵的踪迹后,才放心地重新启程。

    这一次,胡腾变得更加谨慎。他选择了湖边的一条小径,这条小径隐蔽在茂密的树丛中,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他避开了宽敞的大道,以免再次遭遇水匪的袭击。每走一段路,他都会停下脚步,倾听四周的动静,确保自己的安全。

    几日后的清晨,胡腾牵着窦辅的小手,终于踏上了长沙城外的土地。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和繁忙的城门,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激动。到了长沙城,就离他的家乡桂林郡不远了。

    长沙城虽然没有北方那般银装素裹的雪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天空总是显得格外的高远和湛蓝,天气虽然有些寒冷,但相比北方的严寒,这里的冬天显得温和了许多。

    薄雾笼罩着整个城市,远处的岳麓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画。太阳缓缓升起,雾气逐渐散去,露出城市的轮廓。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和樟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几片,在寒风中摇曳。

    进入城中,胡腾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街道两旁,商贩们吆喝着售卖各种货物,有新鲜的蔬果、刚出炉的糕点,还有精美的手工艺品。行人们穿梭其间,或交谈,或讨价还价,一派热闹非凡的市井景象。这与桂阳郡的集市如此相似,让胡腾感到一种熟悉的温暖。

    长沙郡的居民们穿着打扮也与桂阳郡的风俗相近,妇女们身着绣花的长裙,头戴银饰,男子们则多穿着宽松的布衣,头戴斗笠。这些服饰的样式和色彩,让胡腾仿佛回到了家乡,那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更让胡腾感到亲切的是,长沙郡的饮食习惯也与桂阳郡颇为相似。街边的小吃摊上,熟悉的米粉、酸笋、腊肉等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的胃口大开。他带着窦辅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小店,点了一碗米粉,那熟悉的味道让他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胡腾听着周围人们交谈的方言,虽然与桂阳郡的口音有所不同,但那种南方特有的腔调和韵味,让他感到格外的熟悉。这种相似性让胡腾感到欣慰,他知道自己虽然还在逃亡之中,但至少在这里,他能找到一丝家乡的影子,能让他和窦辅暂时忘却旅途的艰辛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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