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捕快去后院请他升堂时,就已经将从冯氏家街坊那里收集来的证词上交。
顾远之在来公堂以前,将这些证词大致看了一遍。
回想起当年,他的母亲在祖母手里也没少受磋磨。
母亲在生下妹妹的时候,祖母说她生了个赔钱货,在月子里就每日对母亲非打即骂,还让她做粗活。
母亲因为终日吃不饱,以至于没有奶水喂妹妹,那么小的妹妹,没有满月就夭折了。
这冯氏的做法,可以说和她的祖母同出一辙。
对此,一向公正严明的顾远之,本能的就对何项北产生了偏颇的心思。
在公堂上一问,冯氏和刘翠都没有亲眼看到何项北对他们动手。
他就连问都懒得问,直接说冯氏母女胡闹。
“大人,草民真的是被何项北打成这个样子的,并没有无理取闹。”冯氏见县令大人不肯为她做主,声嘶力竭道。
顾远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情绪用事,耐着性子问。
“那你说说,何项北是具体什么时辰去的你家,又是用什么凶器打你们母女的?”
这个问题,刘翠翠能回答清楚。
同时,她也认为这是自己在县令大人面前最佳的表现机会。
只见刘翠翠当众脱掉自己的一只鞋子,然后举起来。
“大人,何项北就是用这只鞋抽打我的脸。”
苏韵婉就跪在刘翠旁边,那股熟悉的酸臭气味,让她无法呼吸。
昨天晚上回到家里,她拿过刘翠鞋子的那只手,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
何项北也往远处侧了侧身子。
两侧的捕快们,一个个蹙紧了眉头。
这味道,还真特么酸爽……
顾远之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问道:“何项北,你是如何拿这只鞋打刘翠的?”
何项北嫌弃的看了一眼刘翠手中的臭鞋:“大人,这鞋的味道草民都嫌弃死了,怎么可能用手去拿?”
他媳妇是如何忍受这味道,拿鞋子抽刘翠的?
昨晚回去的路上,苏韵婉说了,自己用鞋子抽的刘翠,抽掉她两颗牙。
一旁坐着的师爷刚刚整理好捕快收集来的证据,掩住口鼻来了一句:“大人,我觉得何项北此言有理,想教训人有很多方法,没必要拿一只臭鞋……”
这话一出,公堂上的捕快们,唇角不停的抽动起来,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定然要放肆的大笑一顿。
刘翠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有些无地自容。
但她还是要辩解:“大人,您可以看看草民的脸,上面的印记和鞋底一样。”
顾远之难得脸上有了些许表情。
只不过,那表情很明显就是嫌弃。
他朝着一名捕快示意:“你过去查看。”
捕快愣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看。
越是走近,那刺鼻的酸臭味就越大,捕快只是随意看了那么一眼,就跳出去几米远,然后回禀。
“大人,我没看出她脸上有什么鞋印子。”
顾远之再次敲响惊堂木:“大胆刁民,竟然敢多次在公堂之上戏耍本官,信不信本官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刘翠被吓得身子一个趔趄,连忙将那只臭鞋穿好,规规矩矩朝着上首磕头。
“大人,草民真的没有胡说啊,我脸上的印子就是鞋打出来的。”
“哼!即便是那鞋打出来的印子,你又如何证明是何项北动的手?”顾远之把问题又绕了回去。
“这……”刘翠有些不知如何辩驳。
这个时候,躺在门板上的冯氏开口了:“大人,草民母女除了何项北,从未得罪过其他人。
因此,草民断定,只有何项北才有对我们母女动手的动机。”
“既然如此,你再说说,何项北具体什么时间去你家殴打你母女的?”顾远之又问。
具体时间?
冯氏哪里知道具体时间。
“大人,草民母女被打的时候,应该是被人先迷晕,醒来时都已经是清晨,这才发现自己受了伤。”
冯氏说不出具体时间,她觉得,这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有可能。
顾远之看向何项北,问道:“何项北,你昨天夜里在什么地方?”
何项北不卑不亢的回道:“大人,草民昨天夜里一直在家,哪儿都没有去过。”
“谁能证明?”顾远之又问。
“草民可以证明,相公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苏韵婉抢先回答。
“冯氏,刘翠,何项北有证人,可以证明他昨晚在家,你们若是拿不出新的证据,此案就到此了结。”
顾远之不想再听冯氏母女俩在这里胡说八道。
至于她们究竟是被谁打成这个样子,顾远之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何项北的确嫌疑最大。
但这一次,他觉得何项北做的对,如此恶毒之人,打成这样都轻了。
当初他娘若是有个兄弟帮她出头,也不至于被祖母磋磨得一身病痛。
冯氏见自己没有讨到一点儿好处,还想辩驳些什么。
结果,两侧捕快手中的杀威棒开始猛戳地面,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再无理取闹。
冯氏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做声。
何项北朝着上首磕头。
“大人,草民姐姐被冯氏磋磨得丢了半条命,外甥女也饿得奄奄一息,请大人为我姐姐做主。”
见何项北要帮何月月讨说法,这一次,顾远之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尽管已经看过了捕快交给他的那些证词,他还是例行公事般的问道:“可有证据?”
“捕快官爷当时请了好几个妇人,去查看了草民姐姐的情况,这就是证据。”何项北不卑不亢道。
他的话音落下,师爷就将整理好的证词送到顾远之的手里。
刚刚来公堂的路上,顾远之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下那些证词,这会儿,他看得比刚刚要细致很多。
看完全部证词,顾远之就有种旧事重演的感觉。
何月月的遭遇,和他娘几乎同出一辙。
顾远之狠狠敲了一下惊堂木:“恶妇,没想到我昔阳县内,竟然有如此恶毒之人。
来人呀,把冯氏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至于刘翠,街坊的证词都是在说冯氏虐待儿媳,这次算是便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