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很警觉,把车停下了。
合欢撩开帘子一看,见到府门外人山人海,立即开口:“调头!我们走侧门!”
但,已经有围观群众看见这边的马车,高呼:“永安县主回来了!”
“县主?”木棉有些紧张:“又是南阳侯府的人闹事儿吧?他们有完没完啊,还来?”
旋即又听到有人高喊:“县主,南阳侯府老夫人来了,肯定是又要为难你。你赶紧走呀!”
围观群众虽然多,但不少都是得过喻初晴给的好处。
很多时候,好处不需要给多少,关键是要送人家心坎上。
她会做人、会办事,很得人心。
喻初晴本人十分冷静,有条不紊地下令:“腾云,拿我令牌去五城兵马司,请赵大人;随后去京兆府,请张大人。覆雨,你去给太子殿下送个信,劳烦他派人过来,帮忙镇场子!木棉,你从侧门进府,跟我爹他们说,不必出来,我自己能行!”
桑雪一直窝在太子府不动,没机会作死。
她就把太子殿下从东宫请出来,看看桑雪有没有可能干点啥!
“是!”
两名武婢迅速离去。
喻初晴又道:“走吧,是时候会一会这位老太太了!”
她正愁不能尽快摘掉南阳侯府的匾额呢,这就送货上门了!
在原地下了马车,她步行过去。
人群给她让出一条道,她也就看见了那跪在县主府门外的桑老夫人!
若只是来闹事,也便罢了。
这老太太,是跪着的!
她不想爆粗,却实在忍不住:艹!
道德绑架至高地,就是这一招了。
但她不方!
她悠然说道:“桑老夫人,这里是永安县主府门口,不是南阳侯府的祠堂,也并非菩萨庙。您跪在这儿,是拜神呢、还是求雨?”
喜欢跪着?
好,那就跪久一点、好好跪!
桑老夫人是两名嬷嬷跟着的,侯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见喻初晴来了,老太太眼泪就开始哗啦啦流:“初晴!老身知道,南阳侯府对不住你,给你带来了诸多困扰!老身今日便是来给你道歉的!”
一旁的嬷嬷立即说道:“大小姐……不,县主大人!求求您了,快点劝老夫人起来吧!过去五年老夫人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利索,昨日还晕倒过去两回,她本该卧床养病的呀!”
另一名嬷嬷跟上:“是呀县主大人!老夫人说是对不住你,于心不安,非要拖着病体过来这一趟!”
喻初晴眉尖儿一挑。
哦,换战术了!
以前都是强词夺理、没脸硬要。
现在用的是“谁弱谁有理”,想要哭赢、博同情!
她款步走到桑老夫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这位老太太。
桑老夫人趁机抓住她的裙摆,老泪纵横地说道:“初晴!侯府这些个孽障实在是不像话!既然断了,就应该断个干净!本该桥归桥、路归路,让你过你的好日子去的。但他们真不是个东西,非要来骚扰你……”
现在各种事实板上钉钉,编造的无法取信于人,那就无法道德绑架她。
所以,真是换战术了!
然——
喻初晴一针见血地问:“所以,老夫人你现在这样做,不是在骚扰我?”
桑老夫人一愣。
围观群众也愣住了。
额。
刚听说桑老夫人有病在身,拖着病体跪在这里,人的本能产生了同情心,觉得南阳侯府的男人们不是东西,但女人还是可以的?
连玉也曾是桑家儿媳。
侯夫人也是个心软的。
如今,老夫人也明事理?
但!
被喻初晴一语惊醒梦中人!
K、O!
喻初晴又道:“老夫人还是起来吧。虽说如今我是圣旨御封的县主,有封号、享食邑。您跪我再久,也是跪得。但,毕竟我尊老爱幼,一直让你这么跪着,我于心不忍。您说对吧?”
桑老夫人再次愣住。
是啊。
她想道德绑架喻初晴,身为祖母跪在曾经的孙女面前,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呀!
即便是皇帝来了,也说不通这个理儿!
但她竟然忘记了——
喻初晴是县主!
因救东宫而风头正健的县主!
而南阳侯大势已去,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她身上若有诰命,还可拼一拼。
可南阳侯连续三代太废,她那死去多年的亡夫没给她挣来诰命。
她没有能跟县主抗衡的头衔,跪县主,岂非天经地义?
喻初晴眸中露出嘲讽,抬手要扶老太太,道:“老夫人不必多礼,即便我被你赶出侯府了,但毕竟我也喊了您十几年的祖母。你这般把我架上高台,不给我个台阶下,难道是故意想让世人骂我吗?”
一语道破对方的心机!
登时,破了对方的道德绑架!
围观群众已经不会同情心泛滥了。
不然还真有一些没拿过永安县主好处的人,一口一个:祖母跪孙女,这孙女太不像话!
但那一句“我被你赶出侯府了”、“故意想让世人骂我”,扯开了老太太的遮羞布。
人就怕换位思考!
一旦问出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他们就老实了!
说别人什么,都是上下嘴皮一碰,想喷粪就喷粪。
但凡落自己头上,沾到一点尾巴都要跑秃噜!
桑老夫人计划失败,心里一横,打算来个“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跪在这里,直到你答应我的条件为止”。
她继续哭:“初晴,是我们对不住你。是你父亲和大哥对不住你!他们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如今老身什么也不想,就希望你能宽宏大量,你看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先回家中把伤养好,之后再服牢役?”
先把人捞出来,下一步就到下一步再说。
这样的要求,还算合理。
但,喻初晴为什么要答应?
她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练武之人的力气,老太太还是拼不过的。
硬生生地把桑老夫人提了起来,她口中道:“老夫人先起来说话吧,按礼来说,即便你身份不如我,好歹也是个长辈。我既然尊老敬贤,便该把你请进府里喝杯茶。”
她语气温和,甚至还面带微笑,“以德报怨”地说道:“已经临近傍晚了,但盛夏的骄阳也还是灼人得很。老夫人身子骨不利索,总在这里晒着不好。来吧,跟我进府说话!”
桑老夫人不知道喻初晴到底想做什么。
进府说话,有这么好心?
但!
不能进府!
进去了,岂非没有围观的人帮她涨声势了?
这么一想,她坚决不肯顺从喻初晴的力道!
当然——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喻初晴想做什么的!
明明已经把人提起来了,喻初晴却突然一放手。
旋即惊呼:“哎呀!老夫人你为何非要跟我较劲呢!你看看你,弄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