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聿的目光落在宋里里身上,发现她果然被冻得嘴唇发紫,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就连纤长的睫毛上,也因为呼气而凝上了一层白霜。
他收回视线,转身朝着小道走去。
宋里里紧随其后,也跟着爬上了悬崖。
这么折腾一番,等上去已经是黄昏。
不远处,马夫正牵着一匹马吃草。
瞧见两人回来,赶忙笑眯眯地迎上去,“哎呀,你们总算是上来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可我又不敢离开,只能在这儿干等着。”
“嗯。”迟聿表情淡漠,从怀中掏了锭银子给马夫,便将马匹的缰绳攥回了自己手中。
扭头看向宋里里,“上去。”
不等宋里里动作,马夫又忙道,“夫人,你们这是打算回城吗,要不然把我也带上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也没有马了,岂不是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
他害怕啊!
宋里里作难,目光投向迟聿。
马是迟聿的,她自己也得跟着迟聿才能回去,没办法替迟聿做任何决定。
“夫人,你和你相公好好说说嘛,就行行好带上我,我不骑马,我在旁边跟着就行!”马夫搓着手满脸局促。
“相公?”宋里里愣住了。
马夫用力点头,“对啊,他不就是你的相公吗,在黑市的时候,他还……”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迟聿给直接打断,“在旁边跑快些,闭上嘴,聒噪!”
达成目的,马夫开心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后半句话也不再说,忙不迭点头就站在了马旁边。
“还不上马,等着我来扶?”迟聿又冷声对宋里里开口。
“……”
宋里里只好依言乖乖上了马背。
迟聿牵着马,马夫在后头跟着,就这样慢悠悠的走着。
很快就日落西沉,四周的光线都跟着暗沉下来。
宋里里看着四周,发现真的很荒凉,若不是有驿站的马夫负责送的话,光靠她自己,是很难走回城中的。
正想着,居然遇到了有猎户经过。
猎户很热心,上前询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转悠,又说自己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可以先去他那里过夜。
马夫经常在这条道上来回,是见过这个猎户的,此刻便放下戒备,忙不迭就答应了。
他是真的走不动了,脚疼!
宋里里却还是想回城里。
虽说现在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宅子,可毕竟户籍还在侯府,仍旧算是侯府的一份子。
沈海萍最近和她撕破脸,想必早就已经忍够了。
抓住她夜不归宿的罪名大做文章怎么办?
宋里里甚至想,若是迟聿不愿意再走,她就先把马给借走,等明日一大早再安排马车去猎户家里接他。
话还没开口,迟聿已经牵着缰绳继续往前走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也要回城。
两人一马的背影,很快就被夜色吞没了。
“王爷,要不然你上来骑一会儿吧,正好我坐累了,我下来活动一下。”宋里里不好意思地开口。
算起来,迟聿步行快五六里路了,也该换换了。
“怎么,打算让别人瞧见,坐实我欺负你的罪名?”迟聿冷声开口,声音里泛不起半分涟漪。
宋里里撇嘴,“王爷若真是欺负我,又怎么会在黑市上当我的相公,替我解围呢?”
迟聿攥着缰绳的手明显僵硬了。
他紧抿着薄唇,没有回答。
宋里里自顾自往下说,“王爷可以不承认,我心里知道是你就足够了。”
其实她开始都没多想,是马夫想开口时被迟聿打断,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直接证实了心中猜想。
在黑市是个响当当人物的相公,就是迟聿!
“多谢王爷出手相救。”宋里里诚恳道谢。
迟聿表情仍旧冷漠,“那刘太监是宫中出来的,知晓你身份迟早的事,若我见死不救,岂不是落人话柄?”
不是担心宋里里才出手想救,而是怕牵连自己才救的。
“不重要,”宋里里琥珀色的杏眸闪着光,“重要的是,的确是王爷你救了我。”
她翻身要下马,“换我走会儿吧,王爷你休息下,等快到城门口我们再换回来就是。”
这样,便没有人会说三道四了。
迟聿眼眸沉了沉,伸手托住了她的腰。
旋即,将她往前送了送,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马鞍就那么大,两个人此刻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
甚至为了稳住平衡,迟聿接管了缰绳,两只手正好将她圈在了怀中。
他的下颌抵在宋里里的头顶,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尽数落下,莫名有种酥麻感。
宋里里懵了。
她是想和迟聿换一下,怎么就成了两个人共乘一匹马了?
“以你的脚力,等到城门口便已经天亮了。”似是猜出宋里里心中所想,迟聿颔首开口道,“还是你刚才说的让我歇会儿,只是客套话?”
“当然不是。”宋里里矢口否认,“只是我担心王爷觉得我们坐这么近,会有些介意,所以才想着……”
“不介意。”
轻飘飘的三个字,直接打断了宋里里剩下的话。
她点点头,“那、我们就走吧。”
迟聿甩了下缰绳,马儿开始朝前跑起来。
被牵着走了一路,它早就憋疯了,这会儿跑得格外爽快,根本停不下来。
只是它撒谎,马背上的两人就免不了颠簸。
宋里里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在和迟聿的胸膛摩擦碰撞。
那块垒分明的肌肉,她几乎能用后背给描绘出清晰的图案来了。
哪怕再三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宋里里还是有点不受控地……心猿意马。
她看着迟聿那只受伤的右手,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王爷,我帮你吧,这样你能轻松点。”宋里里轻声说道。
她的手和迟聿相握,再共同攥住那根缰绳。
软与硬交织,冷与热融合。
骑着骑着,宋里里忽然就感觉,自己身后的迟聿有些不太对劲了。
尾椎骨处,似乎有什么磅礴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宋里里意识到是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