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滞住,表情染上几分不自然。
“宋里里,你在怀疑爹给你下毒?”宋极星再次按耐不住,“你真当谁都跟你那么阴险啊!”
宋里里莞笑,手中的酒杯继续往前递,“只是觉得头杯倒出来的酒更醇厚而已,你突然往下毒上扯,反倒显得有点心虚了。”
“要真能给你下毒,我早就把你给毒死了,何必等到现在!”宋极星大声嚷嚷。
“好了!”老侯爷叫停,板着脸接过了那杯酒。
沧桑浑浊的眼珠,定直地看着面前的宋里里,“你想换,我跟你换就是了!”
两人换了酒杯,宋里里又等着老侯爷先喝了那杯酒,自己才仰头将酒灌入嘴中。
才入嘴,她就感觉不对劲。
痛!
这酒简直跟岩浆似的,灌进她的嘴里便迅速将痛楚蔓延开。
宋里里根本忍不住,哇的一声将嘴里的酒又给吐了出来。
可吐出来的,根本不是酒!
满地黑红色的液体,有几滴甚至飞溅到了旁边宋极星的衣服上。
他被这一幕弄得怔住了,“这、这什么情况?”
说着,还伸手想去摸一下衣服上的黑红液体。
“极星别碰,那是恶鬼吐出的毒汁!”沈海萍急忙伸手,将宋极星往自己跟前拽。
老侯爷也站起身来,冲着门外大喊,“动手!”
刹那间,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便冲进了饭厅,将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手中扯着一张麻绳编织的网,从天而降,将宋里里给罩在了其中!
宋里里还没能从嘴中的剧痛里缓和过来,人便被这网束缚住,被死死压在地上,根本无法爬起来。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宋极星仍旧云里雾里。
沈海萍眼神冰冷地看着宋里里,嘴中轻声解释。
“你爹当值回来时,在路上遇到了天一道长,他算出咱们侯府最近不太平,直说是有人身上附了个恶鬼,性情大变,这才会闹得侯府鸡犬不宁。”
原来如此!
宋极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自打从贞女堂回来之后,就跟变个人似的,原来是身上附了个恶鬼,这恶鬼该不会是从贞女堂带回来的吧?”
“肯定是了,贞女堂那地方本就住的都是些阴险毒辣的女人,死在其中的更是不在少数,怨气肯定重得厉害。”沈海萍紧锁眉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恶鬼,竟然敢附到我们侯府的人身上,将宋里里给弄成这个样子,没了半点原本的乖巧模样。”
这些话似无形的刀子,纷纷往宋里里的身上扎。
她在大网里蜷缩成一团,这才将那火烧火燎的痛感勉强压下去。
嘴角,充满嘲讽的上扬着。
不肯为他们洗衣做饭,不愿意再伏低做小,不想再受任何不该受的委屈,就叫做没了以前的乖巧模样?
“侯夫人的意思是,只有我心甘情愿的被你们使唤,才是正常的人,脱离你们的掌控,就是被恶鬼缠身了?”
老侯爷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宋里里,“你这畜生,居然还敢狡辩,毒液都吐出来了,不是恶鬼是什么?”
满地黑红色的液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任凭宋里里说破了天,也改变不了这真相。
宋里里沉默了。
她也不明白,明明已经和老侯爷换了酒,可为什么还是中了圈套。
难不成……
“你们早就料到我会换酒杯,所以故意做了这个局,用这种障眼法想害我?”宋里里质问道。
方才倒酒的丫鬟便走上前,弯腰将落在地上的酒杯捡起。
那是刚才宋里里的酒杯。
当着众人的面,丫鬟将酒杯里残余的那几滴酒直接灌进了宋极星的嘴中。
“你、你有病吧,为什么给我喝这个!”宋极星吓得大喊大叫,拼命往外呸。
丫鬟表情平静道,“宋二公子冷静些,身上没有恶鬼的话不会有事,你现在感觉如何?”
宋极星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我、我好像没事?”
“嗯,因为你身上没有恶鬼,所以喝了那杯酒也无事。”丫鬟轻声说着,扭头看向宋里里,“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宋里里只觉全身发寒。
对方准备齐全,摆明了今日是一定要将她拿下的。
所有的辩解,都在这杯只对她起效的酒里被融得干干净净!
“你就是那个天一道长吧,说吧,打算如何处置我,杀了我?”宋里里抬眸,冷漠地看着那个丫鬟。
那丫鬟脱了外头的粗布衣裳,里头果然是件澄黄色的道袍!
所谓人靠衣装,顶着那身道袍,还真的有了几分肃穆厉害的样子了。
饭厅里的众人,也因为宋里里这句话,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天一道长。
沈海萍站了出来,眉头紧皱着,“天一道长,她不能死,还请你做法把那恶鬼赶出去,还我们一个正常的女儿。”
宋里里听着这话,心里没有丝毫感动。
她知道,沈海萍并不是怕她死,只是怕惹出麻烦而已。
毕竟连活着断亲都不敢,更别说直接把她给整死了。
“侯夫人放心,区区恶鬼而已,我自有办法收服,不会伤及宋三小姐性命的。”天一道长说道。
闻言,沈海萍松了一口气。
接着又问,“那现在就做法收了那恶鬼吗?”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宋三小姐与那恶鬼共用一具躯体日子太长,魂魄都已经有些融合了,若此刻强行剥离,怕是要出事。”
天一道长说着,朝着壮汉挥了挥手。
几个壮汉立马掏出了一捆绳子,那上头,居然缠着细铁丝,如同藤蔓般交织缠绕,冒出无数尖头来。
天一道长道,“这恶鬼与人共生,人强它便强,人弱它自然也跟着弱,所以得先让宋三小姐虚弱得没有多余的精气供它吸食,这样才能从躯体里被剥离出来。”
所以,这缠着铁丝的粗绳,就是用来捆宋里里的!
宋里里眸色泛冷地看着那绳子。
她自幼在乡间长大,从猎户手中见过这样的绳子,是用来绑野兽的。
在山间猎到的野兽便直接捆起来,铁丝会扎进肉里,越是挣扎越是往肉里钻,非常痛,但不会伤及内脏,所以死不了。
活着的野兽,才能卖出好价钱。
那她呢?
如今也要被当做活着才能有价值的“野兽”吗?
“不行,不能捆!”焦急又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宋里里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