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呢,听雨阁里便一片热闹。
秦心语扛着大包小包冲进屋子,直接将宋里里从床上拽起来。
“别睡了,快起来梳妆打扮,先把我给你带来的裙子换上,蓝色最衬你肤色了,我站你旁边也能显白些。”
“什么?”宋里里还没清醒。
秦心语野葡萄似的眼睛亮闪闪,“方才圣上下旨了,说剿灭那帮山匪是大喜事,要在御花园办个赏花宴,邀请了好些大臣,还让带个家眷,摆明了就是要给你庆功。”
顿了顿,又挽住宋里里的手臂,“里里,认识你之后,我真是沾了不少光。”
“嗯?”宋里里不解。
秦心语解释,“带家眷,一般都是正妻或者嫡子嫡女,可因为我和你关系好,就落在了我头上,我还没去宫中参加过赏花宴呢,听说御花园的牡丹都是从梵西运来的,什么颜色都有,甚至还有墨色呢!”
籽棉瞪大眼睛,“还有这样稀奇的颜色,那奴婢岂不是也能跟着去饱饱眼福了?”
“是啊!”秦心语笑着点头。
两人说说笑笑,眼中满是憧憬。
宋里里心底却隐隐的有些不太安稳。
收拾好后,宋里里三人便准备出门。
在侯府门口,遇到了也准备出发的宋家人。
老侯爷,沈海萍以及宋梨,宋极星。
瞧见宋里里,这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得知了宋里里剿匪立功的事,今日进宫也是受邀去给她庆贺。
一想到这个孽女今日要大展风头,大家心里头便都不是个滋味。
“呵,走狗屎运的人出来了。”宋极星语气讥讽,“早知当个女人能如此轻松,当初我也该投胎女儿身,跟在男人后面当狗屁膏药,还能捡这么大个功劳,比起我拼死拼活上场杀敌可轻松太多了。”
宋里里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他这是在讥讽自己。
说她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跟踪凌水洲去剿匪,又恰好遇到救兵赶到,这才误打误撞立了功。
“你嫉妒是吗?”宋里里丝毫不恼,“何必等到投胎当女人,你现在也可以,进了宣武门往左拐就是净身房,做完出来,立马就是我的二姐姐。”
“你!”宋极星气不打一处来。
正想动手,却被老侯爷呵斥,“还不快上马车,磨蹭什么呢!”
今日宋里里进宫领赏,若真的挂了彩,怎么向圣上交代?
宋极星极不情愿,却也只得作罢。
他真想不明白,身为自己的妹妹,怎么能说话如此刻薄。
简直不如小梨万分之一!
宋家人坐马车离开了。
“你这哥哥,比外头的陌生人还不如呢。”秦心语吐槽,“原先还觉得他文质彬彬,现在才知道都是装的,日后谁嫁给他,那可真是倒大霉了!”
宋里里心口微微是有些发堵的,但隐藏得很好。
朝着秦心语挤出微笑,“这么高兴的日子,说他做什么,走,咱们也出发!”
好姐妹同坐一辆马车,有说不完的话题,很快就将宋里里心头的阴霾给驱散了。
说说笑笑间,便抵达了皇宫。
御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正三三俩俩的围在一起交谈。
有知晓风声的,瞧见宋里里出现,便立马围了上去,或巴结或套近乎,热情到宋里里几乎招架不住。
听着这些人的奉承,她只觉得头大。
听了几句后,便找个由头拉着秦心语去赏花了。
待在角落里,两个人叽叽喳喳争论面前的花是什么品种,可比和那些人客套来敷衍去有意思多了!
可刚消停一会儿,忽然有个上菜的宫女路过,脚底一滑,托盘里的东西便尽数泼在了秦心语身上。
那菜是凉的,不至于烫伤。
可秦心语的衣裳却被弄脏了,大片油污斑驳,还散发着一股花椒和香油的味道。
这样子,是无法再参加赏花宴的。
宫女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方才腿软没走稳,奴婢知道错了。”
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
御花园里是碎石子路,宫女的额头立马破了皮,往外汩汩渗血。
秦心语心软了,“行了,你下次小心点就是了,我不怪你,你走吧。”
宫女感恩戴德的跑走。
“你这衣裳怎么办,要不我把外衫借给你?”宋里里关切询问。
秦心语摆手,“没事,我马车上还有一套备用的呢,虽然没有这套好看,但也够用了,我去换上。”
“我陪你去。”宋里里立马道。
刚动身,德胜公公走了过来,说是让宋里里去前头的水榭里,圣上要找她先喝杯茶。
“我自己去换就是了,待会儿再来找你。”秦心语说道。
圣上发话,宋里里不得不从,“那你快去快回。”
两人分开后,宋里里被德胜公公领着去了御花园中央的水榭。
四周都是静谧的湖水,唯有这一处亭子位于水面中央,进出都得靠小船,这也保证了此处绝对的私密。
宋里里过去时,水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圣上,皇后,凌水洲以及安乐郡主。
宋里里走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礼。
“起来吧。”圣上发话,“坐下喝茶。”
立马有宫女搬来了石凳,又递上一盏茶。
宋里里品了品。
“如何?”圣上发问。
宋里里诚实回答,“回圣上,臣女是个不懂茶的,只知道很解渴,很香,很好喝。”
这回答引得圣上哈哈大笑,“豪爽诚实,难怪是能和土匪较量的女子,的确不一般!”
顿了顿又道,“朕听迟聿已经说了,你有勇有谋,明明身处为难,却还能先照顾病危的百姓,甚至能和土匪二当家周旋,成功拖延到援兵赶到,是个奇女子。”
宋里里垂眸,说了句多谢圣上夸赞。
昨夜回侯府的路上,她便和迟聿说了,自己只领该领的功,至于仓颉的那份,她不要,也希望别人不要冒领。
等有一天仓颉愿意站出来,再由他自己将这份功勋领走。
迟聿答应了,也做到了。
“她倒是救了百姓,可水洲哥哥可就遭殃了啊,皇叔,太医说,水洲哥哥这肩膀处可是要留疤的。”安乐郡主在一旁喊道,“我瞧了那伤口,肯定很疼的,是不是啊水洲哥哥。”
宋里里注意到,一旁的皇后眼底已经染起笑意。
倘若凌水洲顺着这话点头,她必然能借此做文章。
若只是凌水洲遭殃也就算了,就怕要连累她下水。
头疼,宋里里的眉心都蹙成了一个川字。
下一瞬,却听见凌水洲开口,“无妨,伤疤是男人的功勋,而且伤在肩膀处,除了亲近之人谁也瞧不见的,至于疼,过段时间便也就好了。”
听到这话,宋里里感觉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眼神都诧异了几分。
这是她认识的凌水洲吗,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而凌水洲瞧她这表情,心底勾起了一抹得意。
果然,宋里里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呢?
这不,他稍稍一袒护,宋里里就感动得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至于昨晚为什么宋里里没有选择救自己,他也从太医口中得知了原因。
原来,那绳子尖头带着倒刺,若贸然取下却不上最好的金疮药,必定会经脉受损,半边胳膊就废了。
宋里里肯定是知道了这点,才选择救那个寻常老百姓的。
别说,他现在真觉得宋里里还不错。
娶回去当平妻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