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姿呼吸沉了几分。
走廊很安静,安静到连仪器滴答声都渐渐消失,耳边只有男人温热的呼吸。
她脑海一片空白,双眼圆睁,惊愣看着面前男人放大的俊脸。他闭着眼,倚靠窗外树影,像他自动延伸的怀抱,将她圈入其中。
女人心脏狂跳,只觉老天太不公平,男人高眉深目,容颜精雕细琢,卓然中自带一股冷肃气质。
或许是她目光太灼热,对方忽地睁开眼。
梁文姿这才反应过来,她抬起手推开男人,却不想裴景明围在她腰间的手骤然紧缩,连同抬起的手一起将人箍在怀里,紧接另一只手蒙住她眼,挡住所有光线。
两具身体紧紧粘在一起,女人感受到他胸膛的心跳咚咚作响,与她心脏同频共振。
半晌,男人松开她,“梁老师,接吻要闭眼还用我来教你吗?”
梁文姿红着脸,脚步虚浮一片,“你,你太过分了!”
指责的话,说出口却是软软的。
裴景明围在她腰上的手并不松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吻你了。”
如此逾越的话,在他嘴里说出时却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梁文姿埋着头,只让人看见乌黑发顶。
“到现在,你不明白为什么我刻意接近吗?”他声音低沉,说这话时却温柔得不像样,“沈家算什么,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沈时烬又算什么,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罢了。自始至终,我在意的只有你。”
如此赤裸裸的告白,听得梁文姿心惊肉跳。
联想到第一次见面,再到半夜开车救她,宴会上与沈时烬动手,紧接那则流言,又到港城……
裴景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
一想到这点,梁文姿鼻尖忍不住一酸。
“那港城的事儿呢?”梁文姿咬着唇,“既然你明知道沈家式微,又为什么破坏他们合作?”
“因为沈时烬不知轻重。”裴景明眼眸微暗,“他扇你那一巴掌,还疼吗?”
原来还是为她……
“一码归一码。”梁文姿咬着唇,依旧挣脱不开束缚,“你放开我。”
这是走廊,说不准便会有人过来,成何体统。
女人的小心思,裴景明了然于心,索性拦腰将人抱起。
双脚离地,梁文姿又惊又怕,“你放开我。”
裴景明力道更大,不容她挣脱,开门进了安全通道,“在这里总不会有人看到了。”
梁文姿更羞愧,总觉在他面前简直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还疼吗?”男人注视她,梁文姿依旧抿唇沉默。
裴景明见她不说话装鹌鹑,强捧她脸,“那巴掌还疼吗?”
梁文姿被迫对视,杏眸圆溜溜,摇摇头。
沉浮黑暗中,只有安全指示牌散发幽幽绿光,咫尺之间的距离,蒸腾暧昧气息。
女人垂眸,心跳怦怦。
裴景明半边脸被照亮,一贯的冷肃端正。
两人无言,梁文姿试着挣脱,男人突然加重力道。
“还,还有事?”
裴景明夜视能力极好,他清楚地看见女人颤动的睫毛以及每一道刻在肌肤中的微表情。
他低下头,嗓子喑哑,语气更软,“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这问题像是在挑拨,她迟钝摇头,“我不知道。”
坚定的心在看到父亲后动摇了,她不爱沈时烬,是不知道该怎么报恩。
养恩可还,救命大恩却无以为报。
况且当初沈父让她嫁给沈时烬时,为的也是她。沈父说她性子软,嫁给被人难免受欺负。
慈父心悠悠。
裴景明看清她脸上的纠结,并不急切逼迫,只额头抵住她额角,轻柔道:“十五年了,我不怕等。可姿姿,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回答。”
梁文姿清晰感受到心腔中的跳动,比她先预感男人接下来的话,“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
裴景明被一通电话叫走,松开手时,梁文姿也没说出口是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什么算爱,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和他在一起,很安全。
走出疗养院时,沈时烬正在车边等着她。
“见过梁叔叔了?”沈时烬情绪平缓下来,主动为她拉开车门。
梁文姿却不想再理他。
沈时烬背后告状这种小人行径实在令人不齿,何况他连事情都没查清楚就为报仇凭空污蔑别人,实在太幼稚。
他自觉理亏,主动坐上副驾,将掌控权交给梁文姿。
“姿姿,我对你不好吗?你就这么想离婚?”
若不是沈父出言阻拦,梁文姿必定要拽他去民政局了。
女人绷着脸,没说话。
她现在脑子很乱,裴景明的突然表白,沈时烬的穷追不舍,以及内心深处对沈家的愧疚,一切都让她不知所措。
“我想自己静一静,你先下车。”
梁文姿无情打开车门,沈时烬紧着眉心,见她一脸冷漠,最终还是忍住脾气,下了车。
梁文姿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只漫无目的闲逛,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梁氏大楼。
梁母家境优渥,父母经商,只有独女,从小宠到大。梁父算凤凰男,大学时遇见梁母,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不似穷小子和富家女的一贯故事,梁母父母开明,并不强迫女儿联姻,只想让她这辈子过得好,于是同意这桩婚事。
婚后梁母与梁父单独搬出来,后来梁文姿出生,梁母父母在来看女儿的路上遭遇车祸,不治身亡,梁母郁郁寡欢,抑郁而终。
梁父悲痛欲绝,再没娶妻,投身事业,将梁母家产业发扬光大。
本以为生活能如此平静下去,可惜十年以后,梁父竟步入岳家后尘。
思绪渐回,梁文姿下车,准备上楼看看。
如今梁氏医药掌握在沈父手中,旁人不知道,以为这也是沈氏产业。
刚进门,梁文姿便被面前陈旧景象震慑。
整栋大楼,竟只有门口那块牌匾是新换的,内里一切设施全是十几年前的模样。
可梁氏年度财报明明年年盈余,况且年前股东会刚刚通过一笔修缮款,无论如何,总不至如此境地。
梁文姿眉心紧蹙,多大的蛀虫才能啃出这么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