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听得心里很不舒服!
好好的才子佳人、凄美动情的爱情故事,在他嘴里却是变成了血淋淋的阴森白骨。
“去去去,出去看看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程兰不耐烦地赶着人。
徐孝先无所谓地摇摇头,晃晃荡荡走了出去。
从宋开始,官宦人家的小姐与文人士子的爱情故事便在民间开始流传、演绎。
真真假假的发展到如今,无论是戏曲里还是小说中,才子佳人的故事都是最受百姓喜欢的。
尤其是一些官宦人家、富商大贾府里的小姐,对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是毫无抵抗力。
以及格外的向往。
而程兰当初与徐百善之间,便是才子佳人故事的缩影。
只可惜,如今才子都被埋土里了。
徐孝先在外面敲了敲窗户,道:“以后多看些正经书,少看那些个……。”
“要你管。”
程兰在房间,坐在炕上叉着腰凶巴巴道。
……
夜色下、黄锦与刚见完嘉靖的陆炳并肩而行。
走出仁寿宫好远之后,两个兴王府老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黄公公有事儿。”
陆炳笑问道。
黄锦点了点头,打量着陆炳。
东厂、锦衣卫,掌握在他们两个兴王府旧人手里。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他跟陆炳之间丝毫没有矛盾与利益冲突,且都忠心于皇上。
黄锦想了下,坦诚道:“是这样,想必刚才皇上也跟陆大人提及百户徐孝先此人了吧?”
陆炳点了点头,道:“怎么?黄公公要夺人所爱?”
“陆大人说笑了。”
黄锦摇了摇头,而后道:“一旦涉及大案要案,或者是皇上钦点的案子,就如这次仇鸾通敌叛国一案,东厂都需要锦衣卫来辅助,所以东厂锦衣卫之间,在一些事儿上又何须分彼此呢?”
陆炳笑了笑,道:“今日这般谨慎言辞,可不像黄公公您平日里的风格啊。”
“今日太清楼,这徐孝先开罪了右都御史马墉马大人的公子,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身份显然没办法让徐孝先扛住御史的攻讦。”
“此事儿我倒是没听说过。”
陆炳微皱眉头,问道:“不知因何事呢?”
“马大人的公子无理在先,徐孝先自卫伤人,因清字号雅间而起了一些小冲突。”
黄锦坦诚道:“查封仇鸾府邸,时至中午,福善、杨增带着徐孝先先一步在清字号吃饭,马大人的公子嚣张跋扈,徐孝先没把雅间让出,并出手打伤了马大人的公子马浩成。”
“我猜想……黄公公应该不曾与徐孝先见过面吧?”
“自然,岂敢越过陆大人您?毕竟如今是锦衣卫百户,手下那些小的试探了一番,觉得往日稍加培养可成为东厂所用之材,加上皇上虽未明说,但弦外之音也是颇为重视。”
“是啊,这一次战场上只身一骑深入俺答大营,不单打探到了仇鸾通敌的消息,还救了杨增一命,东厂看上也不为过。”
陆炳想了下,道:“锦衣卫、东厂兼着吧。自然,规矩我懂,我这个指挥使也不会过多过问,更不会为难。一动一静也好,一明一暗两个身份也罢,总之方便行事,黄公公以为呢?”
“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那就多谢陆大人割爱了。”
“哈哈,割爱谈不上,有勇有谋之将才在锦衣卫、东厂或许不少,但有担当且智勇双全的帅才可是少之又少啊。虽有不舍,但好在黄公公还给我留了一半不是?”
“好,那既然如此的话,我就抽个时间见见这位让陆大人都赞赏有加又有担当的帅才。”
黄锦笑着对陆炳行礼。
“哪日有空,太清楼宴请一顿是少不了的,可不能让你白捡半个便宜。”
“一言为定,日后得空,陆大人一定不能推辞。”
“黄公公只要不心疼荷包银子就好。”
陆炳笑着道。
黄锦目送陆炳离去,长舒一口气。
这件事情算是有个完美解决的办法了。
只是今日太清楼,徐孝先这小子竟然敢在福善、杨增面前卖弄小聪明!
他以为福善、杨增看不出来,自己也看不出来吗?
黄锦呵呵笑了笑,到时候见面,得好好敲打敲打这小子。
……
太清楼、四楼。
一个丫鬟咚咚的走进一间闺房。
李青衣转头,看着与她一同长大的圆荷,迫不及待问道:“打发人去了吗?”
“嗯,去了,妈妈也同意了呢。”丫鬟圆荷兴奋道。
“太好了!”
李青衣兴奋地握紧粉拳,有些期待道:“过两日那家伙就知道裴南亭有多难惹了。哼,敢惹本姑娘,本姑娘一定要让他好看。”
“小姐,但是妈妈也有些担心,那人毕竟是锦衣卫啊。”
“话是他徐孝先自己说的,就算是我不说,今日那些看热闹的也会很快把话传到那边去的吧?”
李青衣说到这里,突然也是眉头一皱。
而后有些忧心道:“我倒是不怕那家伙报复,但是……你说马公子会不会报复他呢?”
“应该会吧,他把马公子打得那么惨,马公子的父亲可是右都御史,就连太清楼都有求于他父亲,要不然妈妈也不会让你放下身段,今日赴约前往太清楼了。”
李青衣不由猜测着马浩成会怎么疯狂报复徐孝先。
尤其是想起马浩成平日里的嚣张狂妄,让她都不由替徐孝先捏了把汗。
“对了,你没跟妈妈说那家伙叫什么名字吧?”
圆荷摇了摇头,道:“妈妈也没问。”
“嗯,你不要说,我也不能跟任何人说。”
李青衣神色凝重。
想起今日的种种细节,那家伙还真是狡诈阴险得很。
马浩成问他名字时,李青衣原本以为徐孝先当着她的面,怎么也不会怂了才是。
但谁成想,那家伙还真怂了。
聪明的选择了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
可后来……不还是一不小心在自己面前说漏嘴了么?
徐孝先?
百善孝为先!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的名字告诉马浩成么?
毕竟,那家伙可是认为自己跟马浩成是一伙儿的,所以才会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算了,小女子以德报怨,不跟他一般见识。
李青衣自我满意的哼了一声,神情之间说不出的傲娇。
……
此时的右都御史府。
大夫刚给马浩成看完了伤,而那两个没有保护好马浩成的随从,已经被马墉打了几十棍后,直接赶出府了。
“怎么样了?还疼吗?”
不等马墉上前,其夫人便已经眼泪汪汪,坐在了榻边,心疼地看着儿子马浩成。
“娘,我没事儿。”肿着半边脸的马浩成道。
“没事儿能被人打成这样?”
马墉没好气地道:“真是愚蠢!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粗浅道理都不懂了?三个人竟然还被人家一个人打成这样,你还有脸回来!我这张老脸……真是被你丢尽了!”
“你少说两句吧,儿子都成这样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马夫人擦了擦眼泪,怨道:“你要是心里有气,也该朝那百户撒去,而不是把气撒在他身上。”
“连名字都不知道问,他还不蠢吗?锦衣卫有多少个百户?你让我上哪里找这么一个人去?总不能把整个京城翻个遍吧?”
马墉也是很郁闷。
那百户没有留下姓名。
说明他也担心害怕自己儿子会报复。
但也由此证明,这个百户即便是有什么靠山背景,恐怕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朝中权贵。
如此事情也就好办一些了。
“可以问李青衣,后来我走了,她还没走,或许她知道。”
马浩成肿着半边脸说道。
马墉看了看床榻上的宝贝儿子,哼了一声。
“还不算是蠢到家了。让他们备车去,我亲自去一趟太清楼。”
马墉说完便转身要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又扭身走了回来。
“对了,你说太清楼有事相求于我,可知是什么事情?”
马墉问道。
“太清楼跟通州知州很是熟悉,不知道怎么就找到我了,说是希望都察院能高抬贵手。具体的事情,好像是跟今年俺答犯京有关,有御史弹劾了通州知州,所以希望爹你能把这弹劾给压下来。”
“通州知州楼广元。”
马墉想了想,道:“嗯,这件事确实还在爹手里压着。你好好歇息吧,往后长点记性,别让你娘跟我再给你操心!”
看着马墉离去,马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慈祥温柔地轻抚着马浩成那半边脸,心疼:“那你就听你爹的话,今晚上那也不准去了,就在家休息两日。等你爹给你出了气,你再出去。”
“娘,那样外人岂不是还道是我怕了?我不要脸,我爹也能吗?”
“你……。”
马夫人无奈,只好道:“好好好,那就只今晚不出去了,等你爹回来了我跟他说。”
……
明月阁。
裴南亭面对妈妈的问话有些目瞪口呆。
“我……我什么时候三番五次的邀请一位百户了?人家还不来,还说看心情了?”
“楼里都传开了啊我的好女儿,你怎么还坐得住呢?那人是谁啊,你快从实说来,我替你想办法补救不就行了。”
“一个锦衣卫百户,妈妈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况每天我都在阁里,与哪些人打交道你又不是不清楚。”
裴南亭那张精致知性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那总不能说空穴来风吧?”
裴南亭摇着头,像是否认,也像是在沉思。
而后眨动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思索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散播的呢?”
“谁好好的没事儿干了,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老鸨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裴南亭说道。
“那可不尽然,您可别忘了,咱们明月阁也是有对手的。”
裴南亭说道。
老鸨愣了愣,讶然道:“明玉楼?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