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一下子跌回现实。
张家诚后面还说了什么,她没再听。
回到床上坐着,翻开手机看时间,早上十点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张家诚好像走了,赵靳堂回到房间,她装作刚睡醒,伸个懒腰,跟没事人一样说:“张家诚是不是来了?”
“刚走。”赵靳堂坐在床边,撩开她的长发,说:“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出来?”
“刚睡醒,听到一点动静,我怕出去尴尬,就在床上玩手机。”
“这有什么尴尬,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周凝很好掩饰情绪:“感觉有点难为情。”
“有什么难为情,又不是不光彩。”
周凝笑了下,说:“是吗。”
赵靳堂的手不老实,滑进被窝,指腹轻拢慢捻,她呼吸一滞,身体紧绷,好一会儿没有反应,默许了他的动作,他的瞳色幽沉,吻上她的唇,没过多久,刺激过分强烈,直抵中枢神经。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赵靳堂过分沙哑的声线,一声又一声荡涤过她的耳膜,一声更比一声欲,唤她“凝凝”……
……
收到录取的邮箱是在寒假结束,大四下开学,三月份左右,看完邮箱,紧绷的神经没有松懈下来,反而蒙上一层灰霾的阴影。
她跟家里报了喜讯,期间仍旧正常和赵靳堂保持联系,仅限于不失联,她在参加不完的散伙饭,他们计划了毕业旅行,很多同学临到毕业都没说过一句话,彼此都不熟,众口难调,也就作罢了,退而求其次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吃了聚了一餐。
从此以后,山高海阔,各奔前程,飘向不同的人生。
整个阴雨绵绵的五月,周凝忙毕设论文答辩,大半个月不和赵靳堂联系,还是赵靳堂来学校找她,陪她在食堂吃过几次饭,提起毕业旅行的事。
记忆被抽回大二那年那个下雨等公交的夜晚,他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她面前,那一幕,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心脏在慢慢的收紧。
“要不算了,赵靳堂。”她说:“我妈妈这几天过来陪我拍毕业照,等拍完毕业照再看情况。”
赵靳堂定定看她,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心虚,不敢面对,还是强装淡定,迎上他的视线,他最后答应了,说好。
他甚至没有说要和她母亲吃顿饭,其实她也不期望,只是意识到这点之后,多少还是难过的。
更让她猝不及防的是接到他母亲的电话。
她母亲一番话轻描淡写道:“周小姐,你比我想象中漂亮,怪不得靳堂钟意你。可惜,你们相遇的时间地点都不对。”
“靳堂是赵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妻子的家族不需要多富贵,但要清白,我们家没有试错的机会,万一我心软同意你们俩,你生出来的孩子有问题,靳堂会成为家族的罪人。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过得好,不要让他跟你背负这些。”
她不知道他母亲是什么时候清楚她的存在,又是从什么途径知道她家的事,总之结果她慌了,远离了赵靳堂,这天过后,没再和赵靳堂见过面。
最后一次联系是大四毕业那年的七月份,她陪母亲回青市待了大半个月,母亲帮忙收拾她的行李,赵靳堂打来电话和她聊天,那是一个蝉虫鸣叫的晚上,她心不在焉和他聊天,他不知道她在计划出国,温柔的口吻询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桦城。
他说想她了。
她说还要在家陪陪家里人,他说好,什么时候回了桦城给他电话,他来接她。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再之后她出国了,换了手机号,和所有人失去联系。
从回忆里抽离,如同剥皮抽筋。
她不是忘不了他,是不能想到他,只要一想到,那些过往拼了命往她脑海里钻,仿佛又回到过去一次。
否则不会过了那么多年,只听到他的声音就认出这个人了。
那几年,她和赵靳堂没有吵过架,没有矛盾,他只是没有打算和她有结果,普通人家谈桩婚事,都讲精挑细选,门当户对,权衡再三,更别说他们这种家庭了,她完全理解,又不是每段感情都奔着谈婚论嫁去的。
现在想起来,当时应该和他当面说清楚的,好聚好散,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了,都过去了。
梁舒逸回了微信,让她早点休息,明天过来酒店陪她吃早餐。
……
第二天一早,梁舒逸过来陪周凝在酒店吃早餐,梁舒逸看她脸色不佳,关心问道:“昨晚没休息好?”
“有点。”周凝昨晚没休息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放下餐具。
“吃完早餐我陪你回房间休息会。”
周凝一顿,说:“不用了,现在也睡不着。”
梁舒逸刚想说话,接完电话临时又有事,说:“凝凝,我有事得走了,不能陪你了。”
“那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梁舒逸拿上外套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我晚点再来陪你。”
“嗯。”
梁舒逸走后,周凝又勉强吃了一点,吃不下也得吃,不然到时候回家母亲看见她的状态又得担心,吃完后起身离开餐厅,回房间也睡不着,心血来潮想出去走走。
走出酒店,一辆白黄牌的车子停在路边,周凝不认车标,但记得车牌号,她调头正要走开,司机刘叔下车快步走过来,恭敬说道:“周小姐,要去哪里,可以捎您一程。”
周凝呼吸一滞,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说:“多谢,不用了。”
“周小姐,其实Byron等您很久了。”刘叔微微笑着。
周凝:“……”
车窗玻璃一片漆黑,那个人是不是坐在一层黑色的防窥屏后面静静地凝视她,四年后的今天,过去那些她以为都忘了,也放下了,可真见到他一刻,什么又都想了起来。
每每到深夜无人的时候将她纠缠。
“抱歉,您帮我向他说一声,昨晚谢谢他送我回酒店,但也仅此而已。”周凝礼貌又疏离。
“周小姐,要不您亲自跟Byron说一声。”
周凝犹豫回,还是走了过去,车门滑开,赵靳堂坐在里面的位置,他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无波无澜的眼眸,对上她的视线,薄唇轻启:“要去哪里,送你。”
周凝花了很久,在做斗争,最后还是上了车,说了一个地址,车门在她坐下后缓缓合上,刘叔上了主驾,发动车子。
赵靳堂没说话,摆弄平板,在忙些什么。
周凝拘谨坐着,车里隔音好,几乎听不到外头的杂音,也让车里气氛变得深沉,她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从昨晚遇到他后,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说,她该为当年不辞而别解释一两句。
在她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赵靳堂沉沉开口了:“凝凝,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他起了头,周凝没那么纠结,只是万般话语,说出口只有一句:“抱歉。”
“还有呢?”
她沉默着,表示没有了。
过去四年再提话题,没多大意义,正常人都能明白,这就是结束的意思,只不过她用的方式不恰当。
不过不是甩了他,是提前结束关系,反正又不是奔着结婚去的。
周凝抬手捋了下脸颊碎发,她抬手的功夫,赵靳堂视线低垂,自然注意到她手指上中指的戒指赫然瞩目。
纤细葱白的手指除了戒指,没再佩戴其他配饰,他记得,她没有戴任何配饰的习惯,他送过她许多配饰,没见她戴过一条,更别说随便佩戴的戒指,回出现在那根手指的位置。
“什么时候订的婚?”
“还没订,他刚求婚。”周凝斟酌着回答。
赵靳堂顶了下腮帮子,眼眸深沉:“对你好吗。”
周凝平静说:“不好的话,我也不会答应求婚。”
赵靳堂似乎笑了下,品出另外一层意思,眼底的凉薄底色涌现,又像是自嘲:“所以四年前从你决定出国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和我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