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奔波了两日之后,众人在即将抵达了汴州时停下,入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那客栈不小,后院儿中不让客人进入,建了马厩专门用来养了十六匹马。
闻潮生二人被桃竹仙喂了「浣骨软筋散」,浑身提不起劲,就被关在了马厩最深处的那一间小杂房内。
这间客栈是平山王的门客在江湖上建立的势力,进来时闻潮生便感知到了那名满面堆砌笑容、与人端茶送水的小二是个龙吟境的修士;那名外头吆喝客人,跑腿杂物的跑堂是名龙吟境的修士;甚至就连客栈西侧算账的老账房也是一名龙吟境的修士。
龙吟境的武者在江湖上数目不少,但比例极低,闻潮生等人常常遇上,是因为他总与平山王打交道。
桃竹仙这两日没有再去询问闻潮生关于他弟弟的事,闻潮生也并不着急,桃竹仙跟着平山王混迹了这么长时间,城府心思指不定学了不少,他越是着急,越容易露出马脚,想要彻底掌控主动权,必须得死死吊住桃竹仙。
对方离开马厩时隐晦打量闻潮生的眼神让他确信,桃竹仙已经上钩了。
今夜月黑,星光与月光黯淡,天色犹如被蒙上了一层幕布,冷风吹拂之间,二人还能听见山林中传来的野兽嚎叫,因为二人随时可能受到监视,因此朱白玉在房间里还是掏出了那颗夜明珠,二人开始对嘴型。
闻潮生道:
“他们休整两日,应该就要进入汴州的运河了,桃竹仙不可能任由你这般离开的,你身中剧毒,要如何从水路逃生?”
一副病怏怏像的朱白玉忽然一笑,面色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恢复如常。
“大家都是玩毒的,她能下毒,难道我就不能解毒?”
闻潮生震惊地看着他,仔细地从头到尾地打量了朱白玉一遍,最终道:
“所以路上你都是装的?”
朱白玉摇头:
“那倒不是,桃竹仙下毒的确是一绝,小筑里我是真的中了「碧水丹青」,不过路上她喂我吃的毒药大部分我都没有去解,硬扛过来的,只有个别毒药实在要命,我才给自己解毒。”
他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再厉害、再精湛的演技都有被识破的风险,所以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朱白玉决定……不演。
你喂我毒药,我便真的中毒。
“几年前我曾在桃竹仙的手里吃过大亏,所以后来在这方面钻研了许久,摸出了一些自己的本事。”
“再加上一路上我始终示敌以弱,没人知道或想到,我随时都能解开桃竹仙给我下的毒。”
听完朱白玉的讲述,闻潮生内心彻底收敛了对于朱白玉的轻视。
他发现朱白玉不是有点东西,而是很有东西。
“还有一个问题,这一次找上我们的七人,实力较之于你如何?”
朱白玉道:
“仲春、高夫、鸟翁三人实力在我之上,尤其是仲春与高夫,若真与他们正面动手,我可能撑不过十招。”
他给自己留了点面子,朱白玉很想告诉闻潮生,他可能连仲春与高夫的三招都接不住,但转念又觉得这么讲对于闻潮生来讲未免有些太过绝望。
“剩下的「太公鞭」雷明、「断离剑」关云开、「白猿老生」孟徵三人,皆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实力与我伯仲之间。”
“最后便是桃竹仙,她与人正面拼杀的实力相较之其他几位不算太强,不过如果论及毒术的话,她的可怕程度要另算。”
顿了顿,朱白玉的眸中浮现了一抹难得的、隐晦的自傲。
“这一次若非是我,换江湖上任意的一名通幽境武者来,九成九都得栽在桃竹仙的手上。”
“而且待我走后,你也会更加安全,他们轻易不敢动你。”
“等我在那头布置妥当,届时再想办法救你。”
朱白玉的想法很好,几乎是目前的最优解,闻潮生点头对着朱白玉道:
“靠你了,老朱。”
…
闻潮生还是没能靠上老朱。
深更时分,高夫过来开门,将朱白玉揪了出去,再送回来时,朱白玉已经被挑断了手脚筋,他的手腕与脚后跟全是鲜血,整个人瘫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望着面如死灰的朱白玉,闻潮生问道:
“有没有备用方案?”
朱白玉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声音沙哑:
“没有,我还是自大了……不该带你陷入宁国公这场风波。”
“去书院找你之前,我承诺院长护你性命,眼下怕是要失约了。”
闻潮生微微摇头,没有责怪朱白玉:
“你又决定不了,那是齐王的意思。”
朱白玉长长叹了口气。
若是有一名名医在身边,或是稍微有些经验的医师,倒也能将他的手脚筋接回去。
不过眼下,他多半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二人沉默,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闻潮生来到了朱白玉身边,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
“有针吗?”
朱白玉疲倦地抬起眼皮:
“在我左手的袖中……你要作甚?”
闻潮生道:
“帮你缝手脚筋。”
朱白玉一怔,随后摇头苦笑:
“别费劲了。”
“你又不是医师……况且,我的银针上也没有能穿线的孔洞。”
闻潮生从他的袖间摸出了一排银针,而后仔细挑选了一根粗细均匀合适的,接着他将这根针拿在手里,盘坐于地,深吸一口气道:
“且试试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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