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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无根生

    一个姓冯的道士,在死人堆里,捡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大约是惊奇于婴儿刚出生便睁开了眼睛,眼神闪耀,冯姓道士决定收养这个婴儿,并起名,冯耀。

    在这样一个混乱无道的世界,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当冯道士抱着婴儿,挨家挨户乞讨奶水时,大家一看道士的年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乱世中的一点善念,足以让婴儿冯耀活下来,跟着冯道士读书识字,慢慢长大。

    冯道士没有挂单的道观,只是一个游方道士,平常就住在义庄,靠着替人主持红白喜事过活。

    渐渐地,冯耀也知晓一点事了,知道现在是光绪年间,从蓝田县城出来,沿西门走三里,便是冯道士所居的义庄。

    但义庄的主人却不是冯道士,而是蓝田县城内一个姓陈的家族,冯道士只是客居,代为管理。

    由于义庄的特殊,西门常有尸体棺椁出入,时间长了,清廷守备觉得晦气,便不再西门设卡,因此常有商贾为了逃避入城税,绕道义庄这里,从西门入城。

    也因此,冯耀小小年纪,便见识了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马。

    虽然蓝田县有清廷下派的官员,但真正做主的,是陈家的家主,据说祖上曾有人在康熙年间担任过巡抚,雍正初年又担任江南绿营汉军统领,如有家族影响力虽然减弱,但掌控一县还是不成问题的。

    义庄门口的路边,有棵树,冯耀平常除了跟着冯道士打醮诵经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树下,观察路过的行人。

    渐渐地,他发现其中有少数人,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冯耀不知道如何描述,只感觉那些人,比其他人,更……更干净一些。

    这个“干净”,不是指外在,而是内里的一种感觉。

    于是,他便把重点放在这类人身上,只不过这一类人太少了,有时候甚至好几个月都遇不见一个。

    冯耀问过冯道士,但冯道士自己也说不出个头绪来,冯耀便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头。

    这天夜里,义庄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铜铃声,铃声中似乎有一种魔力,使得冯耀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而且眼皮也变得非常沉重,精神也不由自主的犯困。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冯耀只是略作坚持,便能抵抗这种感觉。

    扭头一看,冯道士比平常睡的更死,冯耀推了他好几下,冯道士都没有醒来。

    铃声由远及近,似乎就在义庄门口停下,不断地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原本能抵抗的感觉,又变得强烈起来,困倦重新涌上心头,眼皮开始打架,精神开始犯困,表情变得呆滞茫然……

    忽然之间,胸腹出有一股暖流出现,直冲头顶,令他的头脑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

    冯耀干脆起身,悄无声息的凑到门边,从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在义庄门外的大坪上不知什么时候整齐站立了三列身穿黑色寿衣的人,大概有六十人左右,他们的脸都被画上道符的黄卷蒙住,站立的方式看上去非常怪异,像是一根根旗杆似的,身体显得极为僵硬。

    而站在这群人前方的,是一个白发老道,身材矮小干瘦,鹰钩鼻,倒三角眼,看上去十分的猥琐,手中正摇着一柄铜铃。

    一股寒意,从门缝中渗透,义庄的温度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让冯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只是一个冷颤,便惊动了义庄外面那个白发老道,只见他面色微微一变,扭头朝门缝看来。

    冯耀一惊,只觉得那双眼睛跟死人一样,将一种莫名的寒意,通过对视,渗透到人的心里去了。

    好在老道及时转过了头,没有继续再看,摇了摇手中的铜铃,大步离去。

    伴随着铜铃声,那一群黑色寿衣的人,迈着僵硬的步伐,跟了上去,没多久,便消失在夜色中。

    通铃声也渐渐远去,最终不可听闻。

    第二天,冯耀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冯道士,而是自己坐在树下,思考着……

    冯耀不像一般孩子那样活跃多动,沉不下心,反而天生得静,无论打醮诵经,都会很快进入清净之中。

    如今也是如此,只是思考,心中便清净了,思考的念头逐渐剥离……最终,于静极之时忽然一股活泼泼的萌动发生。

    这股萌动,宛若一只蝴蝶,翩翩而动,无拘无束,仿佛要摆脱一切束缚,飞出体内,飞向天空……

    冯耀放任了这股萌动,任由这只蝴蝶翩翩飞舞,不加束缚,心神也随着蝴蝶而起,脱离体内,融入天地中……

    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中!

    ……

    “蹬蹬蹬!”

    傅源意识清醒过来,连退三步,忍不住喘了口气。

    他身处房间内,床上躺着陈朵,自己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手册,还有一副涂得漆黑的画。

    外面的天色依然昏暗……

    傅源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微微松了口气,他的意识陷入画中,只不过三四个小时罢了。

    还好!还好!

    傅源合上画,想了想,重新打开,先是闭目凝神,凝聚意志,然后在睁眼,朝画看去。

    漆黑的画,宛若深渊,再次生出一股吸引之力,试图将他的意志吸引入画中。

    不过,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这股吸引力完全不足以撼动傅源的意志,轻松便摆脱掉了。

    移开视线,合上画,傅源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始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源是冯耀?冯耀是傅源?都不是,傅源是傅源,冯耀是冯耀!

    只不过是傅源的意志,融入了冯耀……或者是冯耀放开了自己,让傅源的意志入驻。

    如果意志不足之人,会不会被其同化?

    又或者,如果傅源将冯耀的意志带出来,越过时间长河,算不算过去的冯耀借体重生?

    果然,当初没敢看第二眼是对的,如果不加以克制,时时观看,与冯耀的意志相融久了,就算从画里出来,也可能会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傅源还是冯耀。

    如果把一个人的精神,分作本我,自我,超我,本我是本性,自我是欲念,超我是德行。

    傅源是以自己的本我,带入了冯耀的自我……前提是双方都达到了超我,才能这般交流。

    亦或者,冯耀捕获了傅源的本我?应该不是。

    最后关头,若非冯耀放任,傅源的意志怕是无法那么轻易的挣脱出来……从这个角度看,冯耀对他好像没有恶意。

    仿佛只是希望傅源代入他的人生,以傅源的视角去度过冯耀的一生……

    疑惑太多了!

    傅源吐了口气,收束念头,不可知不得知,那便不去“知”!

    眼下只确定一点,画中的“五上”意志,傅源猜测中的“二号仙人”,确实是冯耀无疑。

    或者说,是无根生!

    《道德经》第十六章: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其根曰静,是谓复命。

    世间万物是从“无”到“有”的,“有,名万物之母”,亦是“万物之根”,万物由此生发……

    无根生,并非“无根”而“生”,而是“无”“根”“生”,三个字便解释了世间的一切!

    “无根生”,能领悟到这三个字时,便已经在得道的路上了!

    ……

    床上突然传来动静,陈朵坐起了身,表情有些茫然,等看到傅源时,才回过神来。

    “这个给你。”傅源将手稿递过去,道:“带在身边,时时刻刻诵读,有助于你持志养气。”

    陈朵接过手稿,没有看,而是问道:“要继续吗?”

    傅源摇摇头,道:“你的意志太薄弱了,昏迷了的世间太长了,还是先把意志加强一些再继续。”

    陈朵低头看着手稿,道:“读这个?”

    傅源点头:“专门给你写的,里面蕴藏了我的意,由我的浩然意,带动你的意……效率更高一些。”

    “好。”陈朵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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