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队主旁边那个就是……”
“好俊的娘子……”
“我才不信她有百夫长的实力,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可能跟督护他们一样强?”
“六幢的牙巴子你记得吧,前几年转职信使后到处摆谱,逛窑子都经常不给钱的那个。他也不信,昨天他趁夜队主不在过去口花花,据说肋骨断了三四条,被她打得挂在墙上。”
“嘿,步六孤来了,有好戏看了。”
平城军营,清晨。
当夜四和江十同时出现,附近的百保们都忍不住投以注目礼,本来夜四这个‘秘境狂人’就已经很令人瞩目,现在又多了一位倾国倾城实力非凡的江十,他们简直变成平城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
他们并不知道江十的名字,只知道姓江,于是都称呼为江娘。
“江娘!”
一位百保军官堵在路上,看向江十的眼神里满是爱慕:“我昨天找你你为什么不出来?是身体不舒服吗?我与管郎中相熟,要不请他为你治病?”
“不必,让开,我们要去秘境。”
“江娘,你去秘境也只是为了积累战功兑换信物吧?何必这么麻烦。”百保军官十分珍重地解开背后的袋子,拿出一柄没有刀锷的环首刀,刀身泛着浅浅蓝光,幽深凛冽,“江娘你擅长刀法,这把秋墨再适合你不过。”
“稀世信物秋墨!”
“步六孤真居然如此舍得!”
“这不是步六孤家的家传信物吗,他这都敢送出来?”
江十审视一眼环首刀秋墨,点点头:“你打算卖多少钱?”
“这是送给你的!”百保军官大声说道:“名刀赠美人,江娘你有秋墨在手,必将更上一层,名扬中原!”
“我想要这把刀,如果你送给我,我会要。”
听到此话,百保军官不禁喜上眉梢,但江十紧接着说道:“但我拿了此刀,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好感,更不会答允你任何事。或许未来会回赠你同等价值的东西,但我无法保证。如果你明知道这一点但可以接受,那我就收下。”
百保军官愣住,江十说得如此直白,以至于他没有半点幻想的空间。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将礼物收回去实在丢人,而且江十宜嗔宜喜的绝美面庞就在眼前,他狠狠一咬牙,“请收下秋墨!这是我的心甘情愿!”
江十点点头,收下稀世信物秋墨,又说道:“提醒你一下,这把刀我会给夜四用。”
“什么?”百保军官傻了。
“这是送给你的……”
“但夜四比我更需要,而且既然是我的东西,我就有资格处置。”江十淡淡说道:“你要反悔吗?”
“我,他……”
百保军官脸红耳赤,不知道说什么好,旁边似乎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立即转头狠狠瞪过去,军士们立刻闭上嘴装作无事发生,但他周围始终萦绕着似乎若无的嘲笑声,短暂的踌躇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红着眼问道:“江娘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的真心?”
“因为我的身心,我的一切,我的人生,都已经属于别人了。”江十说道:“无论你想要什么,都不可能得到。无论是你的真心还是什么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垃圾。”
整个军营都轰动起来,众将士一片哗然。虽然北境人作风向来狂放,但江十如此毫无保留的表白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江十兼具美貌与实力,这下顿时令无数人都羡慕嫉妒恨地看向夜四。
百保军官更是如遭雷击,呆呆瘫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都变成灰白色。
江十将秋墨交回给他,百保军官愣愣接过秋墨,抬头望向江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又脑补了什么,他忽然振作精神,指着夜四大喊道:“夜四,我要跟你赌斗!输掉的人,以后都不许接近江娘!”
“我用秋墨作为赌注,你有种就别躲在女人后面!敢应战吗?”
夜四没有回应,反而是江十问道:“怎么赌?”
百保军官心里一痛,其他人看向夜四的眼神也有些揶揄。江十代替夜四做决定,夜四也毫无反应,侧面证明两点:江十很关心夜四,以及两人之中江十拥有绝对主导权。
他们是猜不到江十负责所有对话的原因只是因为江十此时是主控(玩家主要控制的角色)。
“放心,不会搞出人命。”百保军官恶狠狠地说道:“咱们文斗!不用任何信物,不穿衣服,轮流往对方的胸口打拳,谁先倒下谁就输!”
他也不是傻子,夜四战力非凡的消息早就传遍平城,真要明刀明枪对决,他还真未必打得过夜四。但换成文斗,他就有把握多了。
百保内部军纪严格,像这种约战赌斗的热闹少之又少,周围听到有人要打架顿时起哄喧哗起来。江十和夜四仿佛愣住了一样,呆站在原地没有回应,百保军官认为这是他们心虚的表现,于是更加自信:“夜四,连这种没有风险的赌斗都不敢吗?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当个躲在江娘后面的懦夫?”
“你确定真要这么赌?”
夜四说话了,只是语气有点奇怪,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提醒,就像看到有人吃屎时,会忍不住提醒一句那是屎。
“确定!”
“那就来吧。”
两人脱光上衣和信物,赤着膀子面对面站着,夜四说道:“你先来吧。”
“好!”北境可没有什么君子谦让的风气,既然夜四如此托大,百保军官就成全他!
蓄力一拳打出去,百保军官感觉自己拳头都在痛,夜四胸口更是打出一个红印。但即便如此,夜四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表情。
“轮到你了。”
百保军官深吸一口气,用力绷紧全身肌肉。
他之所以选择文斗这种方式,自然有备而来。
步六孤家有一套传自北境的硬气功,得从青年时期开始天天挨打药浴,坏处是需要好几年时间才能入门,没有丝毫捷径,天赋在这项功夫上毫无意义,但好处是笨蛋也能入门,只要舍得投入钱财和时间,必能这项防御功夫磨练到巅峰。
硬气功入门后,防御力大增,痛觉也会大幅降低,因此百保军官并不怕跟夜四厮杀,只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胜利,才选择文斗这种方式——他很确定,在轮流互殴的战斗里,即便是二转信使也不可能比他更加硬抗!
第一拳,他只感觉有点痒,毫无压力。
第五拳,他开始有点喘气,但依旧轻松。
第十拳,他开始有点气闷,但依旧挺直胸膛。
第二十拳,他被打得差点跪下,强忍着站直身体。
第三十拳,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痉挛,肋骨好像都被打断了一根。
第三十六拳。
在倒下之前,百保军官身子像虾米一样弓起腰,呜哇一声将早餐都吐出来。他努力抬起头,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夜四,很想问一句你难道不痛吗?
夜四的胸膛已经被打成紫黑色,不会硬气功的他,肋骨都被打断几根了。但即便如此,夜四也没有哀嚎一声,后退一步,一声不吭承受了所有攻击,然后以相同的力量还击。
倒是百保军官他的力气越来越小了,疼痛已经令他无法攥住拳头。
不可能,夜四怎么可能比我还能忍?他肯定也快撑不住了,他只是在装的!
百保军官深吸一口气,驱散胸中的痛楚,大吼一声打出第三十七拳。
拳头很痛,夜四的胸膛仿佛被打得快要凹陷下去了。然而夜四还是没倒下,他面无表情看着百保军官,然后——
啪!
一声闷哼之后,百保军官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气喘吁吁,气若游丝地说道:“你赢了。”
片刻沉默后,军营里响起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大家高呼着‘夜四’、‘夜队主’。军营就是这种地方,只要你是强者或者胜者,你就能理所当然收获所有人的尊重。
这下真的输了,没有任何借口,是我最擅长的领域,是我选择的方式,但我还是输了。
秋墨没了,脸也丢光了。
忽然,嘴唇被油乎乎香喷喷的东西塞住。
“吃个烤鸡腿吧。”
百保军官瞪大眼睛,看见江十将一个烤鸡腿塞进他嘴巴里。
“受伤了吃烤鸡腿很快就会好。”江十说道:“那秋墨我就拿走了哦。”
百保军官慢慢坐直身体,吃着烤鸡腿,看着江十和夜四他们进入军营内部,不知为何吃着吃着泪流满脸,大喊道:“江娘,我不会放弃的——咳咳咳!”
不远处的盖楼显看见这一幕,深深叹了口气。
他这次本来是想将江娘正式录入平城百保,但现在看来……浅水养不起真龙啊。
再让江娘待下去,恐怕会引起更多争端,步六孤真是第一个见色起意的,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几天过来找他打听江娘情报的人都快有十家,甚至有一家还是不夜天来的——江娘才来几天啊,艳名就已经传到不夜天城了?
步六孤真又是统领之子,他这么死心塌地喜欢江娘,显然不会就此放弃。但江娘夜四这种每天都要进秘境磨练自身的狠人,绝不可能是逆来顺受的性格,终有一天他们会爆发冲突。
为今之计,只能找更上层的人稳定局面,顺带将这两块烫手山芋送到上面。平城军营太小了,没有他们想要的前途。
盖楼显脑海里浮现出一位贵人的身影,他立刻唤来文笔吏写信:“乐城县公,卑职平城督护盖楼显,近日来平城营地来了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