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辰时许,朝阳缓缓升起。
银装素裹的京城貌似有了点温暖的气息。
这个时候,老百姓都跑出来各家自扫门前雪了。
大明自生铁和熟铁都降价之后,老百姓家里的铁器也渐渐多了起来。
京城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铲子和锤子之类的铁器。
大人拿着铲子一通铲,小孩拿着铁锤一通乱敲,妇孺再拿着扫把一通扫,大街小巷的积雪和坚冰很快就被聚集到路边,变成了一堆一堆的,小孩大多跑过去玩起了堆雪人,大人则开始忙活各自的活计。
这时候,皇城里也在忙活。
大小通道上的积雪和坚冰那是早就被清理干净了,锦衣卫和禁军将士那都在往马蹄子上包防滑的厚布呢。
这天寒地冻的,万历竟然要带着他们去避暑山庄商量做生意的事情,一众公侯勋贵和皇亲国戚着实不能理解。
避暑山庄是用来避暑的啊,大冬天的,站外面就冻得人有点受不了了,还避什么暑?
万历和皇贵妃秦兰竟然还都披上了带着绒毛的披风,带上了羊毛手套,翻身上了战马!
这个时候,一众公侯勋贵和皇亲国戚才发现,西安门内的大道上好像一辆马车都没有。
他们也得骑马!
果然,很快就有锦衣卫给他们牵来了裹好厚布的战马。
这一次倒不像是万历故意整他们了,因为万历自己也是骑马,没有坐马车。
很快,上万锦衣卫和上万禁军就护着他们出发了。
这次倒是没有滚雷般的马蹄声。
马蹄那都裹了厚布,大家骑得也不是很快,两万余骑跑过去那也只是一阵闷响而已。
这一次他们也没有绕到西北面的昌平州去过桥渡河。
两万余骑组成的队伍出了德胜门就直接往北,来到了结满坚冰的温榆河南岸。
万历竟然想打马直接从冰面上过河!
说实话,这个有点危险,如果冰不结到两尺厚以上,恐怕经不住两万余骑这么跑过去。
成国公朱应桢那也相当的谨慎,他早早就派出上千锦衣卫轻骑来回在冰面上跑了一趟了,而且,这些锦衣卫还下马扒开冰面上的积雪细细检查了一番,看踏出裂缝来了没。
看样子上千骑一起过河应该是没问题的。
万历直接抬手一挥,命锦衣卫先分批过河。
紧接着,他便拿出镜筒里的望远镜细细扫视起来。
京营有足够的屯田了,这温榆河乃至京城南面的永定河也可以考虑开发起来了。
他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带着一众公侯勋贵和皇亲国戚去避暑山庄,其实是想看看这冰天雪地的,水车运行是否受到了影响。
原来他可没在冰天雪地的时候去过避暑山庄。
至于为什么冒险走温榆河,主要是因为这么直来直去的能缩短不少路程,他们这么走,到避暑山庄的路程那都不到百里。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亲自过来看看,考虑一下温榆河和永定河开发的问题。
锦衣卫过河之后就轮到他们了。
上万锦衣卫都过河了,他们这一批总共也就百多号人马,那肯定是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
这一路他们都没有打马狂奔,时速大约也就是四五十里的样子,巳时都过了,他们一行才来到硕大的避暑山庄南面的围墙外。
永年伯王伟听说万历要来,那是早早就带着王俊、王冻、王冰和周丹泉等在南门外等着了。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万历便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国丈,水车还都能转动吗?”
永年伯王伟连连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不停凿冰,水车就能不停的转。
他们听说冰到了夏天还能卖钱,那都挖了冰窖,这会儿他们是凿得来劲得很,只恨不得多凿点,水车四周都被他们凿出大窟窿来了。”
这冰到了夏天的确能卖钱,京城有钱人多得是,有人还在城外专门挖了冰窖存冰呢。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一众公侯勋贵和皇亲国戚打马往避暑山庄里面缓缓跑去。
这里面还不是冰天雪地,因为里面住的匠户太多了,他们还都勤快得很,路上和院子里的冰雪都被他们清扫干净了,就房顶上还能看到积雪。
避暑山庄的南大门离密云行宫还有二三十里地呢,他们又跑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赶到行宫里面。
万历这一路看过了,心里已然有数了,水车在冬天还真能运行,挖冰窖存冰卖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冰不但可以降温消暑还能在夏天冰冻保存鱼和肉什么的呢,这样一来,京营屯卫又多了份收益。
看样子,温榆河和永定河那边搞开发完全没有问题。
他将一众公侯勋贵和皇亲国戚带到原来的县衙大堂里面,又命人取来了几张地图,这才指着大条桌上的地图郑重道:“现在有两个现成的大生意,那就是长芦盐场和河东盐场的盐生意。
长芦盐场和河东盐场一年的盐赋那都是十多二十万两,按十税一来算,每个盐场一年最少能赚两三百万两。
原本这两个盐场的盐引大多被蒲州三大豪族给霸占了,现在,朕已经下旨让长芦和河东都转运盐使司把两个盐场的盐引全部收回了,明年开始重新发放。
怀远侯、宁阳侯,你们两来主管这两个盐场的盐引,其中的五成由你们出人去做,不过,有一成的红利得用来交盐赋,剩下五成你按他们上交的田地多少,分给愿意跟你们做盐生意的,怎么样?”
我的天,两个盐场的生意!
四成那最少也是上百万两一年啊。
这盐引里面的猫腻大着呢,他们是有所了解的,估计,他们能赚两百万两一年都不一定。
怀远侯常胤绪和宁阳侯陈应诏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多谢万岁爷恩典。”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谁想跟怀远侯和宁阳侯去做盐生意的现在举手,报数,报上你们上交的屯田数量。”
这种好事谁不想?
一众公侯勋贵和皇亲国戚大半都举起手来,使劲报自己上交的屯田数量。
万历大致给他们分了一下,上交十多万亩的那都算一成左右,让他们能比以前多赚一点。
这么一分,两个盐场五百余万两的收益大致抵充了四百来万亩屯田的收益,还有将近六百万亩屯田的收益怎么赚回来呢?
万历指着河套道:“现在我们已经收复河套了,而且俘获了大量牛羊马匹。
朕准备把这些牛羊马匹都交给边军屯卫来养,这样一来,就有几个大生意了。
比如,卖牛卖马,公牛卖给农户耕地,老马卖给商户拉车,以现在我们缴获的牛马规模,一个月赚个十多二十万两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又比如,卖羊肉,这个生意可以结合酒楼生意来做,纯卖肉的话一头羊你们也就能分到二两左右的利润,如果做熟了卖,一头羊的肉最少能赚五两银子,如果做的好了一个月赚几十万两都不成问题。
这两个生意你们谁来牵头做?”
一众公侯勋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广宁伯刘嗣德小心的问道:“万岁爷,您看牛马生意交给微臣来做能行吗?”
行啊,你正好跟成国公府和陆家是姻亲。
万历微微点头道:“好,给你四成,老规矩,一成上交税赋,剩下六成分给其他人。”
这一下又抵充了上百万亩屯田的利润。
武安侯郑维忠等他们都分完了,这才小心的问道:“万岁爷,这河套一个月能出多少头羊的肉啊?”
这个其实很多,因为他们俘获的山羊和绵羊都有上百万只。
羊的繁殖速度他也了解过了,一只公羊十只母羊一年最少能繁殖二十只羊羔出来,而且羊羔第二年又能繁殖了。
所以,这羊的多少说不准,主要看草场大小和消耗的速度。
万历估摸道:“你如果能做,一个月十万只公羊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我的天,那是多少钱?
武安侯郑维忠连连点头道:“微臣能做,微臣手底下正好有几座酒楼,羊多了微臣可以到处开。”
万历微微点头道:“好,给你四成,老规矩,一成上交税赋,剩下六成分给其他人。”
这一下又抵充了两百多万亩屯田的利润。
万历又指着地图道:“朕准备在温榆河和永定河两岸打造水车,用羊毛来纺纱。
这个生意很大,一只长成的绵羊一年产的羊毛就能卖一两银子左右,纺成纱线再卖,那能卖到二两银子左右。
现在,河套那边长成的绵羊应该有上百万只,这个数量还能不断增加,这个生意你们谁来主持?”
还有谁能来主持呢?
临淮侯郑维忠无奈道:“万岁爷,微臣可以试试,微臣斗胆,这水车得造多久啊,又得花多少钱啊?
如果换成一般人来做,温榆河和永定河两岸的水车估计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排不满。
但是,万历来做,一两年就够了。
因为他是皇帝,他可以调动很多的人力和物力,而且,他做生意,没人敢跟他捣蛋。
万历估摸道:“今年我让国丈准备一下材料,明年做出的水车保证能把上百万只羊的毛都纺成纱线。
而且,英国公就在办织布作坊,他可以多建点作坊,把这些纱线都织成布。
这个看似利润还不是很大,不过,随着河套那边绵羊繁殖的越来越多,这个生意会越来越大。
这打造水车和建纺纱作坊的钱朕就不让你们掏了,不过,朕要在这里面占五成的利润,临淮侯,你分两成,剩下的你们几个按上交田地的多少分。”
啊?
这两百多万亩屯田就换来这么点收益?
他们貌似亏了啊。
其实,他们赚大发了,因为绵羊繁殖起来的速度也很快。
现在才一百来万只,他们貌似亏了,等繁殖到两百万只,他们就有得赚了,等繁殖到三百万只,他们就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