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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阿蘅是细作?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那一幕在薛寒脑海中浮现:二人交手,小贼抬腿踢向他,他用力抓住小贼脚踝,最后一起倒向屋顶……

    那样亲密的接触,他立刻察觉到小贼是女子。

    少年盯着秋蘅的右脚踝眼神深沉。

    阿蘅的脚踝处……为何有淤痕?

    “薛寒——”秋蘅眼皮沉重,闭着眼喊了一声。

    喊声虽轻,薛寒却一惊,飞快收回落在秋蘅脚踝处的视线。

    “我在。”

    他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异,明明秋蘅才是被怀疑的人,自己却莫名心虚起来。

    “带了帕子吗?麻烦帮我擦擦脸。脸上都是血,不大舒服……”

    “哦,好。”薛寒忙伸手入怀,取出一方手帕。

    帕子已经随着衣衫湿透了,就着湖水把帕子揉搓几下,薛寒靠近秋蘅,轻轻擦拭她脸上血渍。

    洁白的手帕染上腥红,少女的脸恢复白皙。

    拿着帕子的少年静静看着她。

    因为闭着眼,她的眉舒展修长,浓密纤细的睫毛忽而颤动,那种脆弱感格外强烈。

    这样的阿蘅,他实在难以与那小贼联系到一起。

    阿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是……异国细作?

    倘若是,他又该怎么办?

    薛寒自嘲一笑。

    他从没想到,当初为了确认阿蘅是十年前送他红豆糕的小姑娘,以怀疑被寻回来的秋六姑娘是细作为由登了永清伯府的门,这个借口竟可能成真了。

    “薛寒。”闭目的少女忽然睁开眼,眼神比秋水还温柔,“你在发呆吗?”

    薛寒晃了一下神,心思起伏,语气却温和依旧:“嗯,我在发呆。”

    “在想什么?”

    “在想——”薛寒看着面色苍白却唇角含笑的少女,“在想你这次发作好像比以前严重许多,是旧疾有了变化吗?”

    这旧疾,会不会是一种毒?

    以毒来控制细作或死士,本就是常见手段。

    “也许吧,我也不清楚。”秋蘅实话实说。

    她不知道老天会容忍她这个异类到何时。也许等真正改变大夏走向灭亡的命运,老天就把她这个异类收走了。

    秋蘅目不转睛看着薛寒,眼神柔软。

    趁现在,她要多看一看薛寒。

    本以为很熟悉的人,眼里却有了她看不分明的情绪。

    “秋六姑娘。”

    “嗯?”

    “我认识一位归隐山野的太医,医术高明,你若需要,我带你去看一看。”薛寒说到这里,语气微顿,“这位太医很有医德,不会把病人的情况对旁人说。”

    “我这种怪病,就不去浪费大夫时间了。”怕薛寒再劝,秋蘅抬抬手,“身体恢复了些,我进去换下衣服。”

    薛寒扶她起身,背对船舱望着湖面。

    湖水澄澈,涟漪不绝,一直荡进他心里。

    少年从钱袋子中摸出一枚铜钱,发泄般甩向湖面。

    铜钱在湖面几个跳跃,掀起细碎水花,最终沉入湖里。

    “薛大人,你水漂打得真好。”身后,少女轻快声音传来。

    薛寒霍然转身,看到的是挽起头发,换上干爽衣裙的秋蘅。

    也不过是换个衣裳的功夫,她看起来就和刚才全然不同了,虽然脸色还苍白,眼神却明亮透着生机。

    薛寒一时恍惚。

    也许刚刚那个濒死痛苦的阿蘅只是他的幻觉,那白皙脚踝上触目惊心的青痕也是他的幻觉。

    薛寒把夹在指尖的另一枚铜钱甩出去,垂眸藏住嘲弄。

    他可真会自欺欺人。

    秋蘅把迭放整齐的衣裳递过去:“你也去换一下吧。”

    薛寒默默接过进了船舱,很快换好衣裳出来。

    “很合适。”他说了一句,语气莫名。

    秋蘅神色坦然:“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薛寒眼里闪着疑惑。

    “薛大人总会在我旧疾发作的时候出现,容易弄湿衣衫,我就给你备了一套。”

    “多谢。”薛寒胡乱应了一句,目光转向湖面。

    “刚刚薛大人用什么打水漂?”秋蘅坐在薛寒身边问。

    薛寒手伸进钱袋,摸出一枚铜钱:“用这个。”

    “竟然用铜板啊。”秋蘅接过铜钱把玩着,“薛大人好舍得。”

    薛寒定定看着调侃他的少女,闷声道:“平时不会。”

    “也是,对着湖水才会突然生出兴致。”

    薛寒牵了牵唇角,心道:不是生出兴致,是心乱如麻,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我也会。”

    秋蘅扬手把铜钱甩出,铜钱在湖面弹跳,如灵动活泼的小鱼儿。

    “不如用石片跳得多。”

    薛寒笑笑:“秋六姑娘会的东西很多。”

    “薛大人会的也很多。”

    “我幼时混迹街头,打水漂这些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常玩的。”

    秋蘅弯唇:“我也是。爬树捉鱼,打水漂蹴鞠,都是乡间孩童爱玩的。”

    薛寒陷入了沉默。

    他害她与至亲分离,流落他乡,若是沦为异国细作,也是他造的孽。

    “我该回去了。”秋蘅用双手支撑船板,往后微微仰了仰。

    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这一次发作过后,还是很疼,很累。

    但她不想让薛寒担心。

    薛寒……会为她担心吧?

    秋蘅不想自欺欺人,刚刚痛不欲生之际,哪怕神智并不清明,依然能感觉到薛寒的失态。

    关心一个人,才会为之失态。

    “要劳烦薛大人为我撑船。”

    薛寒深深看面色如纸的少女一眼。

    她的眼神那么亮,会让人下意识忘了才刚刚遭受那般痛苦。

    如此心志,百中无一。

    细作的嫌疑在少年心中增大,可他却痛恨不起来,只恨自己情难自禁。

    薛寒拿起竹蒿,小舟往湖边而去。

    “薛大人留步吧。”快要到伯府时,秋蘅停下脚步。

    “秋六姑娘慢走。”

    薛寒目送秋蘅从角门走进伯府,这才赶回皇城司。

    “胡四。”

    “卑职在。”胡四瞄一眼薛寒,随口道,“大人换了衣裳啊,这衣裳颜色衬你。”

    薛寒沉默一瞬,淡淡道:“从今日起选两个嘴巴严、擅隐蔽的,去盯着秋六姑娘。”

    胡四震惊:“盯着谁?”

    盯着红豆糕?他是不是听错了?

    “秋六姑娘,秋蘅。”

    胡四眨眨眼。

    没听错。

    那就是他误会了,下意识以为去盯梢细作呢。

    “大人,你这样不合适吧?”

    就算想了解红豆糕,也不能盯人家姑娘的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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