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琪忙了大半月,把两年来能翻的案都翻了个遍,也是程廖的桩桩罪行
郡守从旁协助,面上大家都是好蛇,只是有过失却不得不罚。
组织商帮事宜皆由其父的主意,这条线上程皓翔反而是个小角色。
程琪想暂时把事情压在青州乃至柏峰郡,以便之后行事,这点还有赖贺子兰。
期间,贺子兰回了一趟京都,以防止起疑。
升堂审案,由程皓翔开头,程琪传民女程芸及其兄到堂。
“还请首上做主啊。”程芸跪地,其兄长躺在担架上,“先起来,你放心,本官会还你一个公道,程皓翔。”她说着转头看程皓翔,“你可认得?”
“首上,我赔钱就是,赔钱就是。”程皓翔厚着脸皮说道。
“犯下罪行,又假借他蛇之名为你顶罪,知罪不改,罪加一等。”程琪说道。
一旁站着程芸抽泣着点点头。
“传程皓枫。”听到程琪念到这个名,程芸有些恍惚,多年前是如此明明打蛇是那个,来的却是另一个。可惜自己当时诉状困难,后来更是求告无门,如今倒要看看他是什么说法。
程皓枫跪下回话:“草民拜见首上。”
“昔日因顾念情分,替程皓翔揽下罪责,实在是大错特错。”程皓枫说道。
程琪面上严肃,眼神里透出几分嘲讽。
“芸姑娘,这也是我对不住你。”程皓枫说道。
程琪打断他闲聊,“本官知道你也是拿蛇手软。”他被一说,便低着头不敢再言。
还有打伤两个家丁一事,一并处罚,进行认罪赔偿。程老爷后来得知此事心中痛快,又摆了酒席,请了贺子兰和程琪。她们换上之前见程老爷那身装束。程老爷只知程琪是首上,“贺心”是程首上的下属或朋友,具体的,程首上没说,他也不好问。
席间,当日第一次见的文书先生还评说,“男才女……才。”那个“貌”字不好违心说出,话说出口变成“女才”。
贺子兰男扮女装只是觉着便利和不易被认出,潜意识并未觉着男才是说她,所以并未觉着奇怪。
“程皓翔,你还记得程户,贺平二蛇吧?”程琪说道。
“我,我……”程皓翔不知该认还是不认,看向堂兄,程皓枫低着头不看他。
“在香林县拉帮结派,豢养恶势力,其心可诛。”程琪又传两蛇与他当面对质。
他吓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商盟之事,一些赃款细详,本官这里也有供词。”程琪说道。
“不,我没做过,我没做过。”程皓翔越说越凶,快扑倒程琪桌边。
惊堂木敲响,“咆哮公堂罪加一等。”程琪说道,她身上有些发虚。衙役上前一步震住他。
程皓翔还是抵死不认。
“本官之后会让商户,程廖与你再行对质,将程皓翔收监,退堂。”程琪说道。
她走到里屋,觉得喉处难受,程娴立即奉来一碗梨子汤。
“首上近日累着了。”程娴关心道。
“不妨,还不知今晚吃什么?”程琪笑道。
夜里,贺子兰,程琪,程康,坐一块一同商议。
“之后,便由你主审,本座和程首上旁听,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可不要辜负了。”贺子兰说道。
“是是是,臣谢陛下隆恩,定思恩图报。”程廖说道。
“陛下,”程琪忽然开口,“下臣还有州务又兼身体不适,要回青州的监察寮,臣相信郡守的能力,只需按之前所说判罚就是。”
贺子兰点了点头。
“程首上多保重。”程康说道。
商议完程康退下后,贺子兰又问道:“不过是旁听,不比你回青州轻松?”
“是,下官所言州务将是青州另一桩大案,不敢松懈,必要亲自去主持。”程琪说道。
“本座没看错蛇,”贺子兰看着她面色惨白,垂眉,“多注意身子。”
程康接过案子,又将程仁审了一遍,挖出不少东西,他与谋逆派也有牵连,商盟不少举动也是他在推使。
程琪回自己办公处事务,这边宣判结果也出来了,判程廖没收财产,流放其可州,终生劳改。程康判程仁程皓翔收缴财产,暂囚禁柏峰郡衙内。程仁判终生监禁,程皓翔判四十大板,囚禁三万年。
程康罚没一年俸禄,小惩大诫。
春雨送走春,青州的夏就要到了。
程琪常觉胸口刺痛,气闷体力不济,又开始调配新的解药。
“程娴,你说是不是越解越毒,形势越来越凶……”程琪撑着头,困顿难堪。
“不会,首上您要相信自己,程娴会一直陪你。”程娴宽慰道。
凤狐琪娘停下喝口水,欧阳雨泽发问道:“在决裂前,前辈这个官还会再升对吗?”
萧云帮忙应道:“对,后边还有升官。”凤狐琪娘点点头。
俞苧夜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收回来,对凤狐琪娘说道:“那些东西不可怕。”
“欧阳道士,你怎么突然问起升不升官的事?”隐尘疑惑道。
“一般故事会在一个鼎盛的节点开始衰落,我因害怕听那悲情的结尾才格外留心。”欧阳雨泽回道,“就像是现在听着故事,还得反复确认前辈就活生生坐在我面前才能安心。”
凤狐琪娘被他逗笑了,是真心的笑。他这话说到俞苧夜心坎上了,不禁带笑说道:“这人这么老是透着一股傻气。”
“是吼,傻里傻气的。”萧云也跟着打趣。“主人,听故事就好,可别把自己听进去了。”隐尘说道。
这天,贺子兰从密道过来找程琪。
“欲打破青州腐败,拿一个县官不成,陛下与我再游青州,定要破除阴霾。”程琪请示道。
于是,两蛇又踏上一条新道路。
下林郡,鸿峡县中,百姓安居乐业,日子一片大好。
鸿峡县的周围却常有扰动,弄得蛇心惶惶,如今也带累了本县。县中百姓与其他县百姓矛盾愈演愈烈。
而这些矛盾也不是毫无原因的。
据程琪调查,鸿峡县这个地方很不寻常,县官出身世家大族,当县官多年可谓“治理有方”,可京都考核总是过不了。
两蛇先到鸿峡县旁边的庇陇县去查访,此县官便是“屯兵”恶霸贺添。
庇陇县武力充沛的原因,据当地百姓所说,应对外敌,流寇,十分之正义。
这回两蛇扮的是行商者,一身行头落住驿站,看似不会待得太久。
程琪翻阅文书像在翻账本,翻累了便在院里练剑,此时,贺予悄声前来,“妹妹。”
“内请。”程琪招手道。
程琪怕此行有变故不敢妄动,之前与军方之间也并无太多安排,如今却得想一个严密的计划。
下林郡分三个驻扎点,保卫路线,焦点放在鸿峡县,暗卫行动周律,通信方式后,经贺子兰确认后施行下去。
据调查,州官和下林郡郡守都与庇陇县官有玉器交易。
两蛇在行市看上一樽碧玉樽,而另一位蛇也看上这玉樽,“这玉樽颜色太好了,两位姑娘可否割爱,将此玉樽让予我。”
她们这才看向那蛇,“您对这玉樽如此喜爱,我们也不好扫兴。”程琪一笑言后,看了贺子兰一眼,两蛇走开。
程琪回到住处便开始分析,她们今日到行市便是知道庇陇县盛产玉石,而县官包括郡守都酷爱玉石,想去行市里找那不寻常的蛇。
“你觉得那男蛇可能是县官的采购员?”贺子兰问道。
“是。”程琪说道。
贺子兰觉得接近官员更便于获取信息,而程琪就提供一条新思路。
一蛇如果实在粗矿野蛮,那他身边一定有心思缜密之蛇才能容许他做大做强。
果不其然,她们不久后,又在行市遇见那蛇,贺子兰看上一个玉佩,想赠予贺予的女儿,这时那蛇又过来了。“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成想又遇上了。”他的眼已经直勾勾盯着那玉佩。
“是啊,真巧。”贺子兰说着便要把玉佩拿过去交钱。
“哎,这位姑娘……”那蛇便要追来,程琪拿出剑挡住,“我朋友看上点什么,你都会出现,这不好吧?”
那蛇赔笑道:“哪里哪里,在下有些关于玉和在庇陇县做玉买卖的事想透露给两位。”
“哦~”程琪有些疑惑道。
于是,两蛇把这位蛇先生请到驿馆。
“在下姓程,名捱,本县蛇,祖上一直玉石买卖。你们是外乡蛇,因而不知道,行市里的东西最后是要在本地流转,不然上头不高兴。”程捱说道。
“上头是?”贺子兰心中不屑。
“自然是州官,还有国君那边,我们庇陇县是南疆有名的玉产地。”程捱说道。
贺子兰看了程琪一眼,她眼神忽闪不大清楚,又看回去表示这事你不该更清楚吗?贺子兰无奈,上贡的东西和地方太多,她哪能记得这些。
“不许带到外地?”程琪问道。“这是要给我外甥女的。”贺子兰说道。
“倒也不是这个说法,两位是青州蛇吧?”程捱说道。
“我是。”程琪说道。
“那可巧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咱都是老乡。我也不过提个醒,今年包括近几年玉产不好,周边玉商甚至盗匪都打着主意,你们有玉在身不宜过于招摇。”程捱说道。
“多谢提醒。”贺子兰说道。
两蛇一起送走程捱。
晚上用饭时,贺子兰才后知后觉道:“庇陇玉产得少,我怎么没感觉,难道有蛇欺上瞒下?”
“倒也未必如此,庇陇产得少,到您座前时自然有别的地方填上。再怎样也不会委屈陛下。再者程捱这些话离奇,尤其玉最后在本地流转,他的话可不可信还有待商榷。”程琪说道。
“说得也有道理。”贺子兰说道。
庇陇县周边常有玉商失窃,这些玉极有可能流转入市,有被买卖双方洗白“它”的出身。而庇陇县官恰好是位极爱玉之蛇,所以程琪猜测这些失窃的玉都到县官和郡守那去。
她将这一猜测告诉贺子兰之前,不免要抛砖引玉,她才更好接受这种可能。
夜里悄悄地暗查,白天接着程捱这条线偷偷接近县官。
夜幕降临,两蛇换了身轻便衣装,一同到事发处查看。程琪拿出地图,上头标记几个点,“这样效率太差了。”贺子兰说道。
“要抢劫玉商货物,我打听到近来有玉商从庇陇县离开,就在这几日。”程琪说道。
“万一不在这条道上呢?”贺子兰问道。
“别的必经之路,我另派了蛇,这条路比较隐蔽。”程琪说道。
尽管如此,今晚还是空手而归。
“不如先查屯兵之事?”贺子兰说道。
“主上,我推测就是为了此事。”程琪说道。
贺子兰想了想,“光靠这样蹲守不是法子,既然我们在接近庇陇县官,不如……”
“假扮玉商。”两蛇异口同声道。
隔天一早,她们便有所行动,行动之前贺子兰吩咐,“他们抢劫,伤蛇,既然咱们已经在这就别再让他得逞了。”
“陛下说得是,臣一定加派蛇力。”程琪应道。
临出门,贺子兰想了想说道:“出门在外,不必拘礼,称呼的事,如有特殊情况随机应变。”
“是,贺姑娘。”程琪笑道。
寻了一处客栈,找程捱谈话,此处真是本县繁华之处,各处叫卖声不断。
“程先生。”贺子兰开口招呼道。
“不敢当不敢当。”程捱说道。
“您谦虚了,快请坐吧。”程琪说道。
程捱又道:“您们两位是真要做这玉石生意?”
“您之前说的话,我们初到宝地不了解,无非是多给县老爷点孝敬,我们都明白,程老板有的是钱。”贺子兰说道。
程琪低头笑了。
程捱观察两蛇。
贺子兰接着奉承道:“您是县官面前的得力能手,我们都知道,这事还要劳您周旋。”
“哎呦哎呦,您过誉了。”程捱习惯这些奉承,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心里想着一笔三挣,想必县老爷乐坏了。
程琪看了贺子兰一眼,又看了程捱一眼,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只是我还要一事相求,不知……”
“哦,但说无妨。”程捱真摆起款。
“就是,我们之后要回家去,途径成道,听闻哪里山匪众多,还要劳请县老爷派蛇保护一程,不知可否?”程琪婉转说来,贺子兰心里暗服。
“哦豁,这事还得同首上商议,你们不急的话,就在庇陇慢慢逛,之后若说成,我来引荐。”程捱想来这样反倒不费功夫,只是不知道县老爷能不能答应,因而犹豫。
“那便太好了。”程琪说道。
贺子兰赶忙应和:“有您这句话,这事不成也难。”
在说笑声中结束这次会面。
两蛇用了饭,出门去,走到一处小巷,程琪才小声说:“贺姑娘,我没有钱买玉。”
“怎么会?白领俸禄?”贺子兰质疑道。
“买了药材,之前买了块材料,还有府内的月钱。”程琪解释道。
“真没有?”贺子兰问道。
程琪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也不用非得买很多玉装装样子得了。”贺子兰说道,“走吧,我们逛逛去。”
走在行市,想向那些商户打听近来抢劫案的事,也啥也问不出。
买了两块玉石,两蛇便退出来。
“我们一定得在行市买吗?这地方就是那县官的后花园。”贺子兰说道。
“装样子,就得在他眼皮底下啊。”程琪不解道。
“我不信这庇陇县就这一个地方卖。”贺子兰拉着她到别处找。
“哎哎,您真要买啊。”程琪被拉着走,声音都颤。
在县里走了大半天,终于在犄角旮旯找到一处支着摊的,看见她们来,见是生面孔,赶忙要收摊赶蛇。
“哎,等等,您让我们看看,我是诚心买货的。”贺子兰说道。
好不容易,半推半拉地稳住摊主,“我们看看,给钱的,不会让外蛇知道的。”程琪说着帮忙拦。
贺子兰简单看了一下,货色比起行市那些差远了。
不过她多看几眼,还是大海捞针看到点有意思的,一条玉石间银条的璎珞上边不少纹理,样式精美。还有一颗玉珠通体透亮,很特别,“这位大姐有生意何苦不做?这两样我都要了。”
“这,一共……”大姐比了个“二”,“二百两?”贺子兰说道,“正是。”大姐预留砍价的空间,心虚的眼神被程琪看穿,她正要提醒时,贺子兰递了一块金,大姐眼睛都直了,“够吗?”
“够够够,原是熟客之间介绍,今日破例卖你了。”大姐手头麻利给她包好,“姑娘出手大方,但不要对外张扬我这小摊,您下次有机会来,我照旧卖你。”
话里的暗示很明显,贺子兰拿到东西准备走蛇,程琪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正准备走和贺子兰看过来的视线对上,两蛇一块走了。
“您今日真是好兴致。”程琪感慨道。
“玉在我们南疆有很好的寓意,你不会不知道吧,难得到了‘玉都’,买点。”贺子兰说道,“一想到在行市买,这钱白白进了县官程天手中,将来吐出来也未必吐干净,本座就不甘心。”
“陛下所言有理。”程琪说道,她也不想扫她的兴。
终于,等了几天县官肯跟她们见一面。
她们准备见县官前夜,贺子兰忽然问道:“哎,你见过程天吗?”
程琪有些心虚回道:“臣很少到此郡,不过有上回的教训,臣此番还易了容,不知您有无看出来。”
“哦~好像是,难怪觉着哪里奇怪,”贺子兰笑道,“变漂亮了。”她说着拍拍她的肩。这话却宛如一把刀割程琪的心。
两蛇又坐着聊了一会明日如何应对后,便准备各回各屋里,偶然间,贺子兰手摩挲头发,手放下时挡住程琪的头部,她忽然觉着程琪和一只妖很像,但她想不起来。
第二天,她们进县官府中,“在下,程琪,见过首上。”“在下,贺心,见过首上。”坐下便聊起正事。自然由“程老板”程琪开这个口,“我们一路从东南方向行来,原想沿途在庇陇做做生意,没想到从前所得宝物与贵地宝物相比黯淡无光。”
“其中有一件宝贝,我这位朋友特别喜爱。听闻从庇陇到西北方向我在青州的家那条路上常有山匪,恐丢了宝物没了性命,特来找县老爷您。”程琪话语诚恳。
程天却推托起来,“这也可以找镖头的,再者两位姑娘出远门难道没有多带些蛇?”
“首上,我们一行原本是打算到屈云郡跟朋友碰面,只是该地雨下不决,酿就成灾。所以才改道下林到了贵地。”程琪解释道。“小的实话说,当地没什么有名的镖局,也不好相信来历不明之蛇。”
屈云郡也确实在十几日前有一场大雨,县老爷点了点头。
“我等愿多多给些孝敬,只需几蛇便衣送我们出下林郡即可。”程琪开始展现财力。
程天岔开话题,没有立即回应她,“你等到本县有无购进什么玉石珍宝,带回家中也好扬我庇陇玉都之名嘛。”
于是,两蛇对看几眼后,假装犹豫地拿出宝物,罗列出几天前买的玉器,还有之前买的那块玉佩,“出门带着不便,贵重些的怕……”
程天皱眉语气有些不屑,“这玉佩便极好,还有比这玉佩更好的,本官不信。”他说着还配合着摇摇头。
贺子兰看了程琪一会有些犹豫,从怀中拿出那颗玉珠,“不知此珠可否一比?”
那玉珠放手中极大,圆润光滑,透亮色纯,世所罕见,可惜只是一颗珠子,否则便成无价之宝。
县老爷开了眼,近来从未见过,“这是?”
贺子兰眼看向程天,带着极大的说服力,“这只是其中之一,是我们沿途搜罗来的,想来也是自‘玉都’流转出去的。”末了又来一句奉承,让程天听得舒服些。
程天也确实心动那颗珠子,程琪孝敬的也确实多。
程琪特意用法术在钱上做了记号,以便今后查证。
夜里,程天将这些钱取了些来去孝敬他的大哥,大哥拿手里仔细看了几眼,“你被蛇算计了,给钱的蛇在哪?”
两蛇正喝茶提神,继续商议,忽然,贺子兰察觉不对,“有一队蛇正在靠近。”
“可……”程琪一点也没察觉,“收拾东西,先走一步。”贺子兰说道。
不一会,程琪便收拾完,贺子兰也背上包袱,“不远处看守的要不要……”程琪说着呗贺子兰打断,“火烧眉毛还管那些吃干饭的。”
她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走,程琪听从贺子兰的安排。
两蛇一路潜行,边走边躲,避开敌势力强之处。
“有蛇出卖我们?”贺子兰质疑道。
程琪思虑了一圈,没想出谁会泄露消息,但贺子兰这样说了,她还是有点慌,“陛下……”
贺子兰紧盯她一会,说道:“来趟青州,狼狈至此。”
“这不是青州的过错,是青州之上的蛇,谋逆派的过错。”程琪想了一会才道。
“想了如此久,还没能想出个怀疑对象?”贺子兰眼里透着凶光,转眼便显出疲惫。
程琪很紧张,呼吸有些急促,“臣愚钝,除了办事不力的护卫,再想不到别的。”
贺子兰也没空废话,找好地方就睡了。
到庇陇县与蘅堤县的边界时,又有另一对蛇围过来,两蛇分开窜逃了。
分开了一夜,直到隔天一早贺子兰那边还是没有程琪的音讯。
程琪可能打不过这谋逆派一伙,但逃她还是不落下风的。
她边跑的过程中边联络那些看护的暗卫这里的情况。在步入蘅缇县前,她被疑似谋逆派拦住。在打斗中,她逃了。
夏雨淅沥沥地落着,夜来寒风添雨冷。
程琪带着斗笠在蘅缇县里行走,她虽因被追,而心觉害怕,但仍然想先找到国君。
毕竟那是国君,要是在青州出事了,她一想起来心就紧着难受。
走入各大巷,手里提着剑。
转角碰见一蛇,两蛇相碰就是动手,双剑交碰发出“哐擦”声,一个交身,两剑再次交碰,程琪抬头率先认出贺子兰,“陛下,是臣程琪。”
贺子兰闻言收了手。
两蛇时隔一日又走到一块,贺子兰以为程琪和自己分开是为了好下手,之前所有一切都是骗自己。
可这一天意外地风平浪静,她又想,没了程琪这个拖累,果然……
此刻见到程琪她心里十分矛盾。
程琪睁大眼睛看她,企图看出些什么,贺子兰别过脸说了句:“无礼。”
她低着头说道:“臣是在想陛下这一天在蘅缇县做了什么。”
“本座什么也没做。”贺子兰回道。
“那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程琪问道。
贺子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步向前。
“青州这一步很关键,所以本座才亲自来。”贺子兰说道,“此地既是本座发迹的地方,京都贵族也与其中官员盘根错节。”
“陛下所言,是要铲除奸恶还青州清净,青州是臣的……”程琪话还没说完,贺子兰就不想听了。
程琪跟着身后一语不发
“你该……至少表现得坚定些,本座才能信你。”贺子兰转头说道。
“那贺壶呢?为何轻拿轻放。”程琪问出心中疑虑。
贺子兰闻言觉着自己头疼得厉害,又觉着她狂妄,自己还没洗清嫌疑,又提起另一桩事。“你……本座也坦言,贺壶之事不知为何没进行下去。”
程琪不知该说什么,一句话,“陛下拟定的国事里,南疆将来有贺壶这蛇吗?”
贺子兰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一想到要推倒程仪,必要拿贺壶开刀,便答:“没有。”
她疲惫不堪,又头疼不已,“谁许你一直如此问本座的?”
程琪刚想跪下,又发觉她的状况不好,赶忙去扶,“陛下,陛下。”她其声急切,程琪啊程琪,你到底是那一派的……
她喂了缓解疼痛的药,又短暂休息一会,贺子兰觉着自己好转不少,看程琪也亲切几分。
程琪也不再提方才的事。
“陛下好些了吗?”轻柔的声音传入她耳里,想抓抓不住,“程琪你给我喂了什么?”
“是止疼的药。”程琪又开始心惊胆战。
贺子兰的眼神柔和许多。
之后,两蛇没在提起之前说的话。
君臣如同密友穿梭在小巷中,雨淋湿过的小巷透着湿冷,使两蛇凑得更近些。
“程琪,你觉得本座会成为一代明君吗?”贺子兰忽然问道。
“那您觉着,陛下与臣能成为明君贤臣吗?”程琪却没有俗套地说些“一定会的”之类的话。
贺子兰本脱口而出说点责怪的话,强行忍回去,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正在程琪期待的目光中,贺子兰微微点了点头,忽然传来蛇走动的声音,两蛇立即闪身走了。
贺子兰也不知她那夜有无看到她的动作。
走了没一会,贺子兰现下精力实在有限,“陛下,要不找个地方借住,歇会吧。”程琪说道。
有心不怕难,她们很快看到一户蛇家还有烛火闪动,贺子兰靠在程琪身上,“主子家,主子家,有蛇在吗?”
过会,一个老妇颤颤巍巍地开门,“大半夜,敲门做什么?”
“主子家,我朋友晕倒,您能不能容我和朋友在此借住一晚,只是一晚。”她说着开始摸索自己身上的东西。
老妇看她那可怜样,“不必了,你跟我来吧。”
走不了几步便看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这是我家柴房,里边有张旧床,能凑合凑合,不能凑合尽早找别家去。”老妇声音带着沧桑。
“好,多谢您,多谢。”程琪说着弓着一个劲地点头,贺子兰在她背上待着不舒服,清醒不少。
待进入柴房后,那股味让她彻底清醒。
“咳咳,”程琪鼻子敏感些,这柴房还是很干净的,“您将就将就。”
她撑着房门点了点头,床很简陋,铺着一块破布,连个枕头都没有。
忽然老妇出现在身后,她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裳,把一条薄毯递给程琪,“多谢,多谢。”
“尽早休息吧。”老妇说罢垂着头走了。
程琪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难受,顾不上难受,贺子兰就要倒,她赶忙扶她休息。
扶她躺下后,贺子兰的手还拉着她的手,她唤道:“程琪。”
“南疆没有君臣同床的礼数,臣不敢……”程琪低着头。
柴房内有不少干草,程琪给自己搭了一个床,硬床板难受,贺子兰把薄毯垫下面。
她躺下后,贺子兰忽然说道:“不会有第三蛇知道。”
“可陛下知道,臣自己也知道便不能。”程琪说道。
程琪是在提醒两蛇都是清醒的,不可逾矩。贺子兰按了按额头,觉得自己真是昏了。
时近破晓,贺子兰也没完全睡着,程琪一个翻身,她便睁开眼翻身看向她那边。
她似乎意识到她是清醒的,“陛下,您所畅想的南疆是什么样的?”程琪似乎下定决心做一个贤臣。
黑暗中传来声音,“你不必把陛下挂嘴边,这里不是坞官。”程琪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转头看屋顶,“我不知才称呼你什么,子兰……”
“嗯?”贺子兰也翻身面朝屋顶。程琪意识自己说错话噤声了,君臣有别,是自己忘形了。这条界限一旦越过,可能是万丈深渊……
“说错话就闭口不言?”贺子兰眼波流转,身体往程琪那边靠了靠,“子兰不能叫,就叫贺心。”
贺心……程琪心中默念。
“我希望云京程家这只手离议廷远点,她们对于南疆已是弊大于利。”贺子兰说道。
“您心中知道,可关键时刻还是感情用事。”程琪说道。
“证据,本座只认证据,二来,除非谋逆否则很难……在那之前还得惯一惯她们。”贺子兰说道。
程琪听着这话迷迷糊糊睡着了。
另一边,在庇陇县搜寻未果的一群蛇,回到鸿峡县调派蛇力。
县官口称的老大其实分支头领,能力很强,名声在外,此时正在向他的老大汇报情况。
清晨时分,她感觉身旁有动静,醒过来一看是贺子兰,“醒了?”
两蛇向老妇辞行后,找一处偏僻地方,起结界讨论。
“能联络上自己蛇吗?”贺子兰问道。
“在庇陇能联络,到这里试过不成。”程琪说道,又补充说:“我可以……”
贺子兰扬手止住她的话,“毕竟敌方老巢,对面行动快些也正常,联络自己蛇这事,得仔细琢磨,不能自顾自地就决定了。”
“好,贺心。”程琪应声。
“程琪,有谁知道我们的具体行踪?”贺子兰问道,“程娴?”
“程娴知道的消息还没有暗卫多和及时,你怀疑她?”程琪问道,“之前香林县,我考验过,可以为其做保。”
“那就只剩那些护卫了,那些蛇是贺予调派的骨干,里边很多我都认识,难道……”贺子兰勾起唇,看向程琪,“你觉着贺予如何?”
程琪怔住,“您说那些护卫是亲信,想来……”
她没说下去。
“都不是,那就是我们自己什么举动露了马脚,”贺子兰思虑一番说道,“程琪你近来是不是有什么举动没告诉我?”
程琪想了一会,想到一处,“我用法术给‘孝敬钱’做了记号,难道……”
贺子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没蛇说话,气氛过于僵硬,过一会,她先打破沉默,“主意是不错,灵力太浅被看破了。”
程琪站着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隐隐听到笑声,她低声应了声“是”。
“既如此,目下下林郡有近一千暗卫,告知贺予再多调派几百过来,太多也藏不下。”贺子兰说道。
“那我也尽快联络在本县的兄弟?”程琪问道。
贺子兰点头。
经联络,贺予到了鸿峡县的一片密林,将会面地点约在那里。
两蛇闪身到了鸿峡县,到了地方,坐下谈谈。
聊了半天,贺予反应过来,“这么说,鸿峡是他们的老巢?那我们……”
“来都来了,是不是老巢也只是监察寮和暗卫的结论。”贺子兰说道。
三蛇把手上消息摊开谈了谈,“就在这两日,在本县附近又有抢劫玉商的事。”贺予说完又感慨道:“鸿峡当年本是协助我剿匪的地方。”
“哪匪从何来?”程琪笑问道。
贺予否定她的说法,“那匪是外来的,现下……”她看向贺子兰。
“既然你来了,你负责清下林谋逆派的老巢,一日一报。我们去从县官郡守与州官程况菩的近来联络和玉商之事下手。程况菩这老匹夫在青州一手遮天的日子到头了。”贺子兰明确各自职责。
两蛇将身上玉器都交托贺予,程琪将自己和贺子兰易容一番后,动身再探庇陇县。
程天确实是狗急跳墙,正风头上还打抢劫的事。
青州府衙,程况菩气得锤桌,“这程天也不知脑子再装些什么,这县官也不知怎么当上的。”
他身边的副官说道:“也好,监察寮近来活动频繁,这帮蛇一旦有动静,不死也要扒层皮。首上宽宽心就让恶蛇去治蠢蛇吧。”
“只要不牵累本官,一切好说。”程况菩说道。
“小小监察寮算什么,咱们开始办事时,蛇君还不知在哪蹲着。”另一边一个粗犷的大汉说道。
易容后的贺子兰和程琪也比之前更加小心。
程琪调程娴找那些受劫玉商查问后,两蛇潜入行市查看其中贸易细节。
大量悍匪在此间巡查,期间与易容过的两蛇爆发争议,随后打起来,之后她们只能暗地里查访。
行市近来确实没什么真正的客蛇,账面上更不好看了。
夜深,蛇都睡下,柜子里锁着一本假账本,假到贺子兰都看出不对。
之后几天,程琪和贺子兰一直调查账本,县衙里的情况。
程天没跟州官有直接联络,倒是和郡守书信往来密切。
贺子兰给程琪施隐身术以防被灵力更高者看破。
有他好老大坐镇,县官也不避讳地大聊特聊。
“哎呀,这监察寮真是纠缠不休,之前假冒玉商的那两个应当是监察寮的。”县官饮了杯茶说道。
“拿住监察寮,今后京都那边怕再不想管这里了。”老大说道。
几位蛇有的说些吹牛的话,有的说些奉承的话。
期间,贺子兰和程琪听到他们处理玉商的方式,稍作安抚后,拗不过的就给找回些,直到他们离开庇陇在离开下林之际会由鸿峡县的弟兄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贺子兰用留音术将说话内容留在那颗玉珠里。
待到他们歇下,贺子兰搞开柜子格子,没找到多少有用的,程琪看到一封文书上边记录的东西有问题。由于她比较通晓机关,在柜中摸到一个暗格,一使劲,摸到几本册子。
隐隐光线下,看出一本是账本,两蛇十分兴奋。
贺子兰视听四周有无蛇靠近,程琪查看。
另一本是下林复君派的花册,还有一本类似花册的东西,相对年代久点,翻了翻,内容没有上一本丰富。
程琪选了前一本复刻一本,账本同样再变出一本。
需要的东西取到,其余东西回归原位后,两蛇逃离此地。
这封文书是他与郡守私底下的书信,上边跟表面粉饰太平模样截然相反。
正当线索收集得差不多贺子兰准备让州官亲自来审时,意外发生了。
程琪和贺子兰的临时住处发生动乱,“保护主子。”程琪喊道,提剑站在贺子兰身前。
她的身躯站在贺子兰前面抵挡,她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刀剑交锋,她因灵力不够深厚一时难以压制,好在身手顶级,以巧取胜。
那位分支头领在程琪的迂回攻势下,步步陷入困境,长剑反手于上,下压,双脚互踢,下半身旋转,抬腿踢到其腹部,再抬腿被拦住。她拉近距离,卸掉他手中武器,期间不少护卫协助。
分支不愿成为阶下囚,心一狠,就要……程琪立即一拳过去,将他打懵了,两个护卫按住腮,程琪从里头取出毒包。
“关押起来。”程琪说道。
花名册里记录着庇陇多出来的蛇役,下林还有另外一个县蘅缇县也是如此。
花册中看到两个熟蛇,程皓翔父子。
程天不敢随意联络郡守,州官了,一味地联络程穆这下林派的老大。之后,他便打算收拾家当逃了……
他晚了一步,蘅缇的县官被扣住,关口那边有监察寮,鸿峡那贺予同下林派打起来了。
程琪在调查玉商线时,发现程天贪受的玉石珍宝有三分之一到了程阐手中。程阐自视甚高,不跟程况菩有这项往来,于是,程天在余下中挑出二分之一数给州官。
过不了几天,下林郡郡守被请到庇陇县询问,“你们做什么,做什么?”他直到见到贺子兰之前还在叫喊。
“程阐,你收受贿赂纵恶成风,官官相护,私加下林驻兵,视同谋反,还有话说吗?”贺子兰问道。
程阐这清面郎君的父亲是先国君在位时的***,而程况菩一整个家族在上任国君在位时曾是南疆第一贵族后来被云京程家替代。
他仰着头看着贺子兰,不忿道:“君上皇还没死,你就想赶尽杀绝,赶尽杀绝啊!”
“放肆!”程琪上前一步威吓道。
“本座在下林被你们好一顿招待啊,直至今日,这招待还未止——你竟诬陷本座。”贺子兰怒道,“程阐,你无一句辩解,难道这些罪名你都认下?”
程阐半天没回话,程琪问道:“还不回话?”
“程琪,你身为总长和我同等不过是高我一级,谁给你的底气对我颐指气使的?”程阐怒道。
贺子兰起身,“本座还在此,你就敢对本座亲设监察寮指点,看来平回也不曾服管。”
程阐盯着贺子兰,又低下头。
程琪上前低语:“陛下,怕是在拖延时间。”
于是,贺子兰下令先关押起来。
“你放心查案,鸿峡那边不用操心。”贺子兰说着给了她铁令,扬长而去。
程琪把自己的官令交给自己培养起来的程枌到柏峰郡去提蛇,提程皓翔父子来见。
鸿峡那边爆发激战,贺予调集兵力,围住鸿峡。
“虽说事态紧急,但你手下的兵是保卫南疆的兵,不准弄出失常伤亡。”贺子兰担忧道。
“陛下不必有此忧虑,臣自会竭尽所能办到,若办不到听凭惩处。”贺予说道。
程穆眼看大势不好,转头向复明总老大程化屏求救。
程化屏只是敷衍着。“那狗东西没脑子现下知道求救了。”他对州官说道。
“这种蠢笨的劣种,死了就死了。他的脾性咱都怕,做事太过火早晚会有这一天。”程况菩摇摇烧掉书信。
贺予带着斧头出战,各路拦截,贼群之中抡出炫光。
下林派首领程穆是极其狡猾的蛇,贺予逮了这些天才逮到。
斧头下拦,扬身一击,身形回转,破开大刀,双腿上踢,又一横扫打破其他攻势。
程穆与贺予在空中撕打,她踹过去一脚,他还过来一拳,兵器交互间,发出“呲”声。
贺予对付他有经验,不再像之前那样吃力,拦腰一截,飞身上踢,另一边法力牵制他的攻势,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落到地上时,程穆已然倒在地上。
军队围困下,打不过的贼子便逃了,他们躲在鸿峡县里,静待时机。
“鸿峡还真是武力充沛,”贺子兰说道,“程穆便是地方贼王?”
“陛下,若说是整个青州那可不好说。”贺予说道。
下林郡衙门,程琪亲自调派来的亲信围着她,“首上,程仁父子招的有用的不多,您看下一步该如何?”一个凑过来,另外的蛇也跟着上。
程仁经下林派授意,拉起“商盟”,联结起更普世的网,试图将青州牢牢网住。
他在经下林郡时意外得了这生财的门路,在威逼利诱之下,践行此道。程穆便是从这些和官府有联结的蛇下手,一点点腐蚀,试图跟程化屏争权。
程化屏也觉着他舍近求远,跟商户走得近不入流。
“行行行,退后些,号称‘复明’的谋逆党中下林派有个分支首领叫程枌。”程琪悠悠说来,“首上我最近在审他,嘴巴特别硬。”
“县官程天,咱们拿着那两样东西足以治罪,只是您还想多问些细节好不让别的蛇逍遥法外?”一个下属说道。
程琪分派一些蛇跟着她一块审,另一些蛇去追查别的线索。贺子兰给了她几百多的亲兵,郡中的官兵也由她指派,收拾完鸿峡那边再来清算他们。
下林郡现下俨然与外世隔绝,程况菩也不知里头内情。
令程琪没想到的是最快招的是程阐,程琪和程娴一起看着供词,“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屈打成招。”一贯的嘴硬让程琪听得很爽。
“让他先歇着,听说那边程穆抓到了。”程琪说道。
程枌见程穆也被抓,终于连续几天的审问松了口嗨,总算问出点东西。
下林派是复明派的分支不错,但也是其中最有实力的一支分支。
除了少部分驻守,多数都到郡守衙门蘅缇县所在。“经审问推测下林派是主力,那为何程况菩至今毫无反应呢?程琪。”贺子兰说道。
“我认为程况菩是想舍掉这一分支,至于为何能下此决心,原因有三。一是据记载,鸿峡蛇曾联合检举谋逆派,而如今下林派中多数是鸿峡县蛇,程况菩没有不防的道理。二是青州广大,派系众多,他们之间矛盾也是有的。三是陛下亲临,圣威之下,程况菩明智保身也是情理之中。”程琪一字一句细细说来。
“只可惜他这身是保不了的,程况菩买卖官职已是藏不住的事实,本座来青州就是为了拿他。”贺子兰说出心中想法。
“陛下圣明。”程琪说道。
“案情水落石出还需时间,监察寮那边怎么安排的?”贺子兰喝口茶接着问。
“回陛下,监察寮臣恐泄密者都吩咐盯着关口,并不知郡内实情,还有盯着程况菩的和驻守衙门的。”程琪说道。
“嗯。”贺子兰点头。贺予附和道:“监察寮的兄弟姊妹辛苦。”两蛇恭维几句才算了,贺子兰瞥过去一眼没多说什么。
审程穆期间,程琪又到鸿峡和蘅缇走走。
鸿峡是个很偏僻的地方,山沟沟多,这也就是贺予抓两千多蛇费一个多月。
经贺予手下士兵说,百姓生活状况确如传闻所说安居乐业,个个精神奕奕的,不过现下不复了。毕竟他们的子孙后代都是内蛇。“鸿峡还不干净,别瞎逛。”程琪一转身看见贺子兰有点吃惊,说道:“贺心,何处此言?”
贺子兰还是有些疑惑她为何到这,盯着她示意她离开,“好汉变成贼寇,我总是要知道缘由的”程琪说道,贺子兰不言,跟着她一起走近鸿峡。
鸿峡县官之前已上了书,贺予让他协助军队盯着鸿峡。如今他正一边忙着准备面见君主,一边又需对百姓做点交代。
抓走千把蛇牢狱里住得满满的。
走到贼寇老巢,附近那几个村里常见妇蛇哭泣。
“大娘,您又在哭啊,”程琪上前套近乎。“你是?”
“我是隔壁村的我们之前见过,您怕是忘了。”程琪说道。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贺子兰了解到不少民情,心中生出不少感慨。
贺子兰回了衙门,下令除贼首外有戴罪立功者从轻处置。
程琪又到蘅缇县里去,那里不至于鸿峡县一般,但原本此地便是三县之中发展最差的。上头不仅县官“土匪”,还有一只“吞金兽”程阐,百姓过的日子实在不算好。
下林郡现下驻扎军队,程琪到各地去,总见蛇跟她寒暄。
忽然,她看到有蛇直奔她而来,“首上,吁。”停了马,程柑下马回话。“有蛇检举,他是程枌旧友,曾被招揽,这是往来书信。”
“好。”程琪接过信,“程阐和程天都招了,撬开下林派那些蛇的嘴,这案子也可了了。”
“首上,那州官……”程柑被她的噤声动作止住声音,“后头还有事,管住嘴。”“是是是。”
“你回衙门坐坐,本官还得去个地方,马给我。”程琪说道,如同唠家常一般。
“驾,”循着来时路,找到老妇家。正巧她在门槛处纳凉。“一别数日,您还记得我吗?”程琪下了马。
“你是……”老妇双眼老花离近反而看不真切,程琪退后一步,“是你,小姑娘,你也是查案的?”
程琪表明身份后,老妇请她进屋,站在院子里,程琪说道:“阿婆,不必入内了,我不久留。”
老妇说起,县令贺衫借着兵力在县内肆意妄为,敛财无毒,蘅缇本就穷,如今更穷苦了。
她的儿子无奈出走他乡谋生去了,家中只剩她一个,那天夜里是想念孩子睡不下。
程琪听到这不禁潸然泪下,“老嫲嫲,我一定还本县一个清净。”
经贺子兰的命令下去后,他们中有蛇松口供认程枌,程穆的罪行,但也有的闭口不言。
连日审问,不知审了几回堂,各方对簿公堂,供词无误,罪行明确后,该开始判罚了。
程阐,程天,贺衫,程枌等蛇通通依法查办,违法所得一律没收,所劫的玉器珍宝能搜回来都照玉商名单还回去。
程穆死都不招,当天夜里逃了。后来查清是牢里有囚徒协助他越狱。
天牢里关着太多蛇,地方又小,贺子兰没发怒,只令贺予赶紧把他抓回来。
程穆一路逃回鸿峡,残部一呼百应,但他只是让他们先躲起来,此时还不方便行事。只是他没想到贺予那么快追过来,县衙里程端正复习着话语,“罪臣初到鸿峡不久,只以为程穆原是剿匪英雄的后代,所做之事也以传教遮掩,因其遮掩保住表面太平,臣失察,还请……”
他话说到这时,程穆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他原本认为县衙这个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躲一阵,把身上的术法解了便可远走高飞。但在窗外却听到程端的话语,一时气不过便进来了。
外边传来声响,程穆明白是他身上被施了法术,才找来如此快,于是挟持了县官。
贺予进屋手握大刀,“都退后,不然我杀了他。”程穆的刀紧紧架在他脖子上。
“好。”贺予想着稳住他再伺机而动,往后退了几步,后退中听到“嘶”声,程端脖颈流出大量鲜血,被他死死按住。
她震惊地看向他,他显然也吃惊,刀压太紧了,自己太紧张了。
贺予冲上前,同他过了几个回合,程穆被制服,她顺着法术痕迹,把残部一块拿了。
程琪向司法院禀报此事,事态紧急,要先斩后行文书。
衙门天牢,“陛下陛下,臣只是贪财,并无谋逆之心啊陛下。”程阐求饶道。
“你包庇谋逆派只是贪财,拿钱办事是吗?”贺子兰此话一出,程阐开始发抖,“是不是只要他们给的够多你就敢反。”
“臣与程况菩素来不对付,程穆与程化屏暗里不对付,他买卖官职,有道手续落我这里,陛下给罪臣一个机会戴罪立功啊。”程阐说道。
贺子兰只是看了他一眼,吩咐把他看住,她走后,程阐跪地不起,心中却燃起一丝希望。
“据不招认,招认不实,以谋逆弑君论处要诛杀三族,你们都仔细想清楚了。”程琪看下堂内三蛇,程天,贺衫,程枌。
程枌一点也不怕,半点话不说,他也没多少亲蛇,还都在派里,程穆这个救命恩公也在牢里。
还没言几句,程天已经招了,“首上,一百多年前复君派便存在,不久之后,我便入了此会。拉了贺衫入伙。”一旁的贺衫点头,“复不复君都是大蛇物说了算,我们不过在其下行些便宜。今春一个雨夜,在蘅岭被杀玉商程欧一伙,去年秋十一月呈阳道贺汀一伙是我与鸿峡程穆合力为之,再者便是最近的抢劫未成,杀害两蛇的贺振一伙。除此之外再无蛇命,首上明察。罪臣之前上了供词,如今首上再问想必缘由在此,其中所系内眷并不能知,请首上宽恕。”
“除劫玉商,收受贿赂外,其他举动都是上头授意,自然我们也是帮凶。”他所说的其他举动打压整个玉器市场,程化屏,程况菩希望所有东西都归自己掌控后,再到掉点给百姓,这样便可实现实力地快速壮大。
至于庇陇这个几乎专产玉石的地方,完全是个蛇喜好。
“你,你们……”旁边的程枌却急了,“你们也不怕亲蛇被报复。”
闻言程天不敢再说下去,一旁跪着的贺衫开口:“你主子已是日落西山没几时,我们犯不着怕。若不是你们非要把事情闹大何至于有今日的下场。”
“都说读了书就成了狼心狗肺,我看是没错……”惊堂木声响打断他的话语,“肃静。”
他身披镣铐,两面官差死死盯着,贺子兰也在旁听。
“首上,我有话说,”贺衫说道,“青州毒首是程化屏,与州官是兄弟啊。我因与程化屏是同一班考核,所以即便他后来改了名换了身份,也能认出。”
程琪和贺子兰点头示意他接着说,“程化屏的势力,主要在如东郡还有溪支县,其余的,我便不知。”贺衫最后还为自己辩解道:“首上,罪臣在蘅缇县从未有过杀蛇之事,除受贿,欺压百姓,还有下林派成员的名头再无其他罪行。”
贺衫说着跪拜贴地,程天的眼神有些鄙夷。
程天,因烧杀抢掠,收受贿赂,意图谋反被判秋后问斩,贺衫贪污达十几万两,又为下林派做事,判处终生监禁。谋逆派的分支首领程枌杀蛇无数,企图弑君被判斩立决。程穆作为杀戮祸首之一,不服法,越狱,杀害朝廷命官,被处以五马分尸,下令后即刻执行。
程阐为下林派主导,纵恶行凶,私加驻兵,包藏祸心,贬为庶民,判处流放贺州,劳改终生,延后执行。无论今后遇到何等恩赦,都不得再为官归家。
所系诸蛇,三代之内不得为官。
亲自看程穆被五马分尸,贺子兰才解心头之恨。
其余下林派中蛇协助程穆出逃顽固抵抗者处极刑,其余蛇等重者判流放近千,十万年牢狱近百,协助抓捕有功者判百年监禁,有功者罪过忽微者,教育三月后归家。此判罚上禀司法院后立即执行,文书直接到贺项跟前。
审案破获有功者留后封赏。
贺予会军营,程琪收拾残局。
贺子兰回京都,盯司法院,情况特殊,让贺项的文书直下下林郡,抓紧执行。
她在京都待不了几天,又重返青州。
三县县官之位倒不难补上,其中便有一位出身监察寮,只是郡守之职不上不下只得暂且空悬。
青州府衙内,“派蛇去盯着程琪的动向。”程况菩说道。“您的意思是这事没完?”程化屏问道。
“之前在柏峰那种小事她能拿主意,到司法院走一趟迅速解决也就摆了。如今这事怎么大,能这么快解决,问题还不大吗?”程况菩说道,“我托关系打听了,程琪曾同贺子兰出行木珂城,也就是说贺子兰很可能就在州内,都怪这程琪平日里事多,一时模糊老夫的视线。”
“兄长,别担心,便贺子兰在此也不怕,我们是复君派,不就是专冲她而去的吗?”程化屏说道。
“话虽如此,只是如今被削去臂膀,只怕……”程况菩心里担心,又喝了一口茶。
“她到咱们的地盘来还不好说,大不了小弟和她同归于尽,这样,老国君重登宝座,您不就是有功之臣了嘛。”程化屏说道。
程况菩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不到万般无奈之境,这种心思别有,话也不能说着玩。”
贺子兰到程琪的府上去,什么蛇也没带,“通禀一声,说,贺心找她。”
家仆请她进府门别晒着,又赶忙派蛇告知管家,管家急匆匆上禀程琪,她一听说道:“快请。”
程琪亲自到大门那发觉贺子兰已站在里边,“贺心。”“程琪!”贺子兰回应道,“快快,快请进屋。”不过几日不见便像是远别重逢。
如东郡作为行政中心,不可谓不繁华,这繁华却潜藏不少危险。
监察寮蛇员近来很疲惫,做了很多事但暂时又没有结果出来,蛇心浮动。
程琪现下证据在手只需查证清楚,青州便可彻底肃清。
两蛇前往溪支县,程琪名头上的“故乡”。
程琪在入京前在这里生活一阵,还算熟悉,这里也是程清的家乡,而“程琪”是孤女,自诩是程清的后代。
“到家乡了,看到家乡如此作何感想?”贺子兰问道。
“说实在的,贺心,我们这样一个偏僻小县也会卷入政治漩涡,确实始料未及。”程琪感慨道。
程琪和贺子兰潜行,监察寮照应,军方隐蔽起来。
溪支县其地有不少特色,行走街上,程琪一一向贺子兰介绍,“贺心,看这是绵绵糕,绵密可口。”
“这是木支干,煮水最相宜,还有我们溪支县的菇也是一大特色。”
“这段也……太刻意了,”欧阳雨泽说着观察凤狐琪娘的神情,“过于像背书,不夹杂一点喜好,不像从小生长在那的。”
萧云难得认可地点点头,凤狐琪娘回应道:“那时年不善伪装。”
天色已晚,各回屋内,明日再续前事。
俞苧夜却没有回房休息,独坐窗边。“你以为自己和莫楝过几招占了上风便得意了,殊不知她还未动用灵结柱,你不会是她的对手的,我是在保你!”千缘的声音犹然在耳,蛇君山受伏那段记忆浮现眼前,她的整个身躯都在抖,心里只想着,灵结柱,灵结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