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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公输器被驳回的火器图纸失窃,应天府尹被卷入其中(下)

    公输器食指碾着茶盏沿口的冰裂纹,目光却凝在青铜火盆上跳动的焰苗。

    他此时正在给朱棡、常茂演示新制的“七棱连环铳”击发原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盏底暗刻的“火器监造”官印。

    这是洪武年间工部老匠师的传家印记,此刻却被突然撞进门的信鸽震得脱手。

    那只灰羽鸽左翼齐根而断,胸前浸透的血在青砖上洇出不规则的图案。

    公输器瞳孔骤缩:鸽爪上系着半幅浸过矾水的素绢,边缘焦黑——分明是遭遇火攻后强行突破的“血羽令”。

    他蹲下身时,鞋面上的银线齿轮纹蹭到鸽喙。

    随即公输器发现喙尖沾着极细的铁砂,这是江南水网地带信鸽穿越烽燧时,才会沾染的警示标记。

    “赤鳞纹火漆缺了右眼!”

    紧接着公输器捏起案上未燃尽的密折残页,火漆碎屑在烛下泛着暗红。

    “去年冬至后,咱们在应天府设的暗桩改用‘赤鳞三瞥’暗号。

    右眼缺笔本是遇袭时的紧急信号,可这火漆边缘有刀刮重填的痕迹……”

    他突然将残页凑近烛火,纸背隐约透出极细的针孔点阵。

    “是摩斯码?

    不,这是咱火器监独有的‘滚珠密语’。

    每处焦痕,对应《天工开物》卷八第七页的字码!”

    朱棡的雁翎刀“当啷”一声,磕在兵器架上。

    作为大明的第一代晋王,他自然认得刀柄上“晋”字篆刻里藏着的微缩甲胄纹——那是晋王府隐龙卫的紧急调令。

    “今早龙骧卫的人查进军器局账房时,孤王注意到他们的靴底,沾着浙东红泥。”

    朱棡的指尖划过刀鞘上的云雷纹,突然转向常茂,刀柄诡异地歪了三分。

    “昔日漠北突围时用过的‘分鬃术’,还记得怎么使吗?”

    常茂低头系紧牛皮护腕,袖口闪过一抹银线绣的忍冬纹。

    “记得那年殿下把刀柄掰歪诱敌,咱们从马腹下射出的弩箭,箭头刻的正是这忍冬叶脉。”

    他忽然踢到信鸽残羽,发现某片主羽的叶脉间,极细的针孔连成“浙”字。

    这是林妙音独创的“羽丝密信”,用鸽羽主脉作纸、针孔为字,只有浸过醋汁才能显形。

    就在这时,公输器突然盯着殿角阴影处暴喝道:“谁在那儿?!”

    方才弯腰捡铳图时,他分明看见砖缝里有新落的硫磺粉,那是自己改良火药时独有的刺鼻气味。

    同时案上摊开的《火铳图说》最新修订稿还带着墨香,图中“七道螺旋膛线”的关键数据处,朱砂批注的“右旋四十二度”被人蹭花了边角。

    “是……是学徒陈三。”

    一道灰衣人影从梁柱后转出,袖口齿轮纹绣线参差不齐,正是火器监三等学徒的妆束。

    他手里攥着半片密折残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七道螺旋”四字——这正是公输器昨夜才在小范围研讨会上提出的改良方案。

    公输器突然想起三日前,这学徒曾来请教“膛线蚀刻深度”,当时他顺口提了句“螺旋数需合七宿之数”。

    此刻他盯着对方腰间垂着的黄铜钥匙,那是能打开火器监丙字库的凭证,而丙字库正存放着新制的铳管毛坯。

    “常兄,备三匹河曲马,鞍袋里装三匣‘震天雷’。”

    朱棡突然按住公输器肩膀,掌心塞给他一枚刻着晋王府暗纹的火漆印。

    “子时前三炷香,若晋祠圣母殿的琉璃瓦角不亮三盏灯,就把火药埋在老槐树下。

    记得带上《火龙经》残页,上次你说的‘反螺旋膛线’,或许能派上用场。”

    常茂转身时,故意将佩刀甩得叮当响。

    刀穗上的银铃暗号,正是当年漠北突围时的“分兵信号”。

    公输器看着两人背影,突然发现朱棡的靴跟沾着半片忍冬叶,叶脉处的针孔竟排成“周浩邈”三字。

    这是龙骧阁此次查案主官的名字,看来林妙音的情报,早已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当啷!

    公输器踢到脚边的碎茶盏,瓷片上的冰裂纹突然让他想起密折残页的焦痕。

    那些看似杂乱的缺口,竟暗合《鲁班经》里的“九宫方位图”。

    他猛然抬头,只见陈三已退到月洞门处。

    腰间钥匙正对着门楣上的八卦砖雕,那是火器监库房方位的天然罗盘。

    “慢着。”

    公输器突然笑了,从袖中摸出个黄铜药盒。

    “你方才躲梁柱后时,碰倒了我新制的发烟剂吧?

    这硫磺混着硝石的味道,可是连老鼠都能熏出洞的。”

    他看着陈三瞬间发白的脸,突然压低声音。

    “实话告诉你,那铳图上的‘七道螺旋’是假的,真正的关键……在我鞋底。”

    言语间公输器抬起脚,齿轮纹鞋底竟刻着细密的螺旋线,每道纹路间嵌着极细的银屑。

    那是只有在火光照耀下,才会显形的真正数据。

    就在这时,月洞门外突然传来马嘶。

    紧接着常茂的声音,混着风声飘了进来。

    “公输先生,您上次说的‘子母铳联动装置’,要不要带两具半成品?

    万一遇上龙骧卫的连环弩……”

    话音未落,朱棡的雁翎刀已劈断院角枯枝。

    刀刃上粘着的,正是浙东特有的红胶土。

    陈三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悄悄摸出怀里的密折残页。

    在“七道螺旋”四字旁边,他终于看清公输器方才蹭花的朱砂批注。

    不是“右旋四十二度”,而是“左旋三十七,合北斗反斗之数”。

    这个发现让陈三掌心冒汗,却没注意到残页边缘。

    公输器刚才用指甲划了道极细的斜线,正指着他袖口那绣歪的齿轮纹第三齿,那是火器监鉴别内鬼的终极暗号。

    陈三此时急忙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随身携带的炭笔,在自己的掌心快速地将“七道螺旋”这几个字记了下来。

    完成记录后,他深知这密折残页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以免暴露自己。

    于是陈三毫不犹豫地将纸页塞进嘴里,混着唾液艰难吞咽了下去。

    在他吞咽的过程中,喉结上下滚动,那模样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就在此时随着身体的轻微晃动,陈三腰间佩戴的玉佩,也跟着轻轻晃出半道弧光。

    那玉佩质地温润,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待玉佩稍稍静止,躲在暗处的公输器仔细看去,羊脂白玉上赫然刻着应天府尹的官印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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