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人马都张大了嘴巴看着,看山名秀七缓缓从树干上滑落到地。
潘筠默默放下脚,对嘴巴微张的薛韶解释道:“我说我走神了,所以操作失误,你相信吗?”
薛韶合上嘴巴,点头:“我信。”
薛韶信有什么用,这还得看其他人信不信,尤其是对面的人信不信。
唉,说好了是比拼,这让潘筠都不好意思说失误,不然岂不更羞辱人?
所以她只能站着不吭声,然后给王璁使眼色,让他去安抚一下人。
结果王璁右脚刚抬起来,站在树边的妙真已经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地的山名秀七道:“看来贵国的武士不是一般的菜啊,你打败了这么多人,结果连我小师叔的一脚都挡不住。”
妙和跟着妙真一起笑,整个人傻傻的。
王璁默默地把右脚放下。
潘筠也扭过头去,算了,就这样吧。
到地方的时候,两方泾渭分明,气氛都有些怪异。
这是一个几十户的村庄,据说,是规模很大的一个村庄了。
大明来的大侠们都不理解,几十户,三四百人的村庄怎么就大了?
不过,他们既然说很大,那就很大吧。
他们要做的就是冲进去,控制住村民,把大内氏安插在村里的头首揪出来杀掉,杀鸡儆猴后让村民们交钱,再安排下他们的头首,这个村子就正式变更为山名氏的地盘了。
潘筠问:“交什么钱?”
益田信太被问得一怔,理所当然的道:“就是交钱啊,重新纳入我们的地盘,就是要交钱的。”
潘筠:“总要有个名目吧?”
“我们驱赶了大内氏的人,这片土地属于我们,他们居住在我们的土地上,耕种我们的土地,又受我们保护,这不得交钱吗?”山名秀七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只是让他们交入我山名氏的钱,还没让他们交私投大内氏的罚款呢。”
潘筠一脸疑惑:“这村庄不是被大内氏抢去的吗?怎么是私投?”
“是抢去的,但他们可以反抗啊,他们这么多人,被抢了却不反抗,对我们如此不忠心,不是私投是什么?”
潘筠:……
众大侠:……
怎么办,不想帮他们抢地盘了呢?
众大侠一起看向潘筠。
潘筠伸手揉了揉额头,深吸一口气后吐出来,努力露出笑容:“山名君说了听我的,那你们就都听我的吧。”
不等山名秀七说话,潘筠直接问益田信太:“知道头首住哪里吗?他的人手都在何处?”
益田信太一问三不知。
潘筠微笑:“不知道不要紧,你出两个武士,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进村去,把头首叫出来比试,等人出来了我们直接动手。”
益田信太连忙道:“那村民们怎么办,他们怎么控制?”
潘筠:“控制他们干什么?这些村民世代居于此,大内氏不是只换了头首和几个武士吗?”
“不控制,他们跑光的,”益田信太:“人跑走,钱就收不上来了。”
潘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这里和一条健仁打听出来的全然不一样了,石见国里还分了好几个小国……”
益田信太连忙解释道:“潘小姐,请您不要误会,我们的国是令制,不是一个国家……”
“我知道,但为什么一个令制国下还出来这么多小国?”她昨天才知道,很多地区直接都叫国了。
什么周防国、石子国、九弯国……
其实就是几个村子的范围就叫国了。
她和薛韶昨天在山名持丰的书房里看到那张简易地图时,觉得整个天地都晃了一下。
密密麻麻过去,本应该叫村,或者乡镇的地方全是国名。
据说,是这两年陆续改的称呼。
唉,幕府大将军死了以后没人管地方,大家都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要记住,要想稳住一个地方,让它即便被人抢走了,民心也属于你,你就得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村民。”潘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可是攻心上计,是我们上国几千年来的文化,一般人我不教他,要不是你我有缘……”
益田信太:……说得这么大声,在场的谁没听见啊?
潘筠强硬之下,益田信太不得不依照她的计策行事,派两个武士进村去把头首给引出来。
益田信太同意了,只是来做吉祥物的山名秀七更没有反对的资格。
而且他也不懂。
从潘筠开口开始,他就老实的抱着自己的剑站着。
两个武士大摇大摆的走进村里,哇啦哇啦大喊大叫,很快把村民和头首及其手下引了出来。
潘筠扭头对益田信太道:“人这不就出来了吗?只抓头首及其手下,不要伤及村民,也不用抓他们。”
益田信太心里嘀嘀咕咕,却依旧听命带着人冲上去了。
很快就拿下了对方。
村民们看到冲出来的山名氏武士,一哄而散,原地只剩下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头首。
潘筠走到他身前,扫了一眼瞬间变得寂静的村庄。
她抽了抽嘴角,对益田信太道:“去找个老人来。”
益田信太:“老人?”
“你现在能找到年轻人吗?”潘筠道:“老人跑不快,他们不会逃走的,多找几个来。”
“找他们做什么?”益田信太疑惑,却还是让人去找。
当然是安抚了。
很快,武士们拖出三个老人,他们一到便老实的跪下。
潘筠上前将人扶起来,用倭语和他们道:“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三个老人瑟瑟发抖,颤抖道:“家中实在没有钱了,请大人们能够宽容两个月,等收了稻谷就好了……”
潘筠就打量三人。
三位老人都穿着短衣,短裤,衣服和裤子都有些破烂,甚至都没用布缝补起来。
三位老人,只有一个脚上穿着草鞋,另外两个光着脚。
脚黑乎乎的,脚丫子显得很粗,看得出来,平时他们也是光脚的。
手指皲裂,指甲里全是黑乎乎的泥土,脸上皱纹横布,每一条皱纹里都有散不开的愁绪。
潘筠放下心中的成见,和声问道:“你们有多少岁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