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开始忙碌起来,没时间斗牛斗犬,连好朋友托马斯和海伍德都顾不上了,整日游走在港口、王宫,两点一线。
不过早出晚归之余,也尽量照顾到了李雪儿,为她讲解见闻,为其解解闷儿,有时也会‘请个假’,带她走走逛逛。
李雪儿的生活也不算枯燥,伊丽莎白闲暇之余,也常邀请她玩纸牌、打室外保龄球……
伊丽莎白本以为小男人难对付,然,让她失望的是小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
荣光女王真正意义上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油盐不进……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五月眨眼而过,天气逐渐燥热起来。
一同燥热的还有李青,以及女王伊丽莎白。
二人都知道快没办法矜持了。
李青急的是,如果大明朝廷商队到来时,伊丽莎白还不明确表达购买意愿,这笔大买卖大概就打水漂了。
伊丽莎白急的是,如果大明朝廷商队到来时,李青还这般稳如老狗,几乎就没有砍价的可能了。
时间从不等人,两人还没计划好进一步的心理博弈,大明朝廷的商队就抵达了。
李青暂时结束了对海军的了解,以陪李雪儿的名义,密切关注伊丽莎白的动向,好灵活转变态度。
长久以来的油盐不进,让伊丽莎白实在吃不准,恐时不再来,便直接派了心腹与大明朝廷的官方人员进行友好接触……
~
海岸港口。
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人,踩着长条木板,一路“吱吱呀呀”的登上岸,长长松了口气,咕哝道:
“这一路险些要了咱家的命啊……”
“干爹辛苦,回头皇上和太子爷,定会提拔您老人家。”一旁的小太监谄笑着奉承,一边为他扇风,“依儿子看啊,这趟回去,司礼监的那方大印,就是干爹掌了。”
“去,瞎说什么呢。”中年太监气呼呼道,“黄公公对咱家恩重如山,咱家怎能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啊是是,干爹最重义气,儿子也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是说……黄公公年纪大了,干爹当为黄公公分忧才是。”
闻言,中年太监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随即又郁闷起来,哀叹道:
“你呀,看问题还是浅了些,咱家要真能接黄公公的班,就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小太监还欲再说好听话,见锦衣卫百户从一旁快速走来,便住了嘴。
“什么事儿啊?”
“禀冯公公,王宫的使者要见您。”
冯保愣了愣,奇怪道:“咱家第一次来,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吗?”
锦衣百户拱手道:“都有一定的交流,不过……这次有所不同。”
“说来听听!”
“对方要邀请您去王宫,说他们的女王要见公公。”
冯保翻了个白眼儿,哼道:“猖狂,一个蛮夷之国,一个娘们儿,还要咱家亲自见她?”
“公公您小点声,离得近,当心让人家听了去……”锦衣百户瞅了眼不远处的使者团队,压低声音,“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是来赚银子的,万一闹了不愉快,影响了生意……怕是会惹皇上和太子不悦,外廷大人们也要弹劾了。”
冯保咂咂嘴,悻悻找补道:“咳咳,天朝上国自然要有天朝上国的风度,既然他们诚心邀请,那咱家也不好失了礼。”
顿了顿,“带上百十个弟兄,随咱家一起。”
人生地不熟,且刚才又骂的话保不齐给人听了去,冯保多少有些发虚。
接着,拉着干儿子走到一边,道:“九儿,你给爷们儿看住了,回头爷们要一一核对账目,吩咐下去,以往跟别的公公出海有的,现在跟咱家也有,只多不少,可谁要敢提前伸手,爷们爪子给他剁了。”
顿了顿,低声道,“后面两有艘李家的商船,你照顾一下,记得要让李家知道是谁卖的好。”
“干爹,儿子做事你就放心吧,儿子出海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事都门清。”小太监谄笑着小声补充,“李家会知道冯公公的。”
“嗯。”冯保露出满意之色,清了清嗓子,走向锦衣百户,“带路吧。”
……
李雪儿:“商船来了?”
李青:“来了。”
李雪儿:“女王似乎没你想的那么急迫啊。”
李青:“女王急迫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商船刚到,还是再等等吧,只要商船一日没走,咱们就有退路。”
李雪儿好笑道:“明明你也想卖……当心太贪心了,鸡飞蛋打。”
“你懂什么?谈判前的极限施压乃重中之重,这个时候露怯,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李青有些烦躁,嘟囔道,“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阴沟翻船不成, 优势在我,不必理会!”
李雪儿忍俊不禁:“你急了?”
“我急?”李青呵呵道,“你哪只眼瞧见我急了?她就是不买……她不可能不买。”
李雪儿撇撇嘴,转而道:“朝廷的商船到了,咱们家的商船自然也到了,我得出趟门,把三个伙计的事解决了。”
“先等等。”李青摇头道,“万一让女王误以为咱们沉不住气,就得不偿失了。”
李雪儿无奈点头,道:“这会儿女王一般不忙,要不我帮你探探口风?相信我,我不会暴露什么的。”
“你见她本身就在暴露。”
“可平时我都会找她,如此这般,岂不也是暴露?”
李青抓了抓头发,道:“让她找你,我就不信,她真能扛得住!”
胜利就在眼前,李青不想表现出一丁点服软。
若不能一鼓作气吃下这个女强人,就再没了漫天要价的可能性。
~
李青和李雪儿为了表示心中不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知道冯保已经到了王宫门口。
女王伊丽莎白以及几位心腹大臣,正在与之交谈。
冯保是见过世面的,当初做监军时,那也是于千军万马丛中嘎嘎乱杀出来的。
李青负责乱杀,他负责嘎嘎。
自然不会被女王伊丽莎白给镇住,天朝上国的骄傲,冯保展现的淋漓尽致……
伊丽莎白哪里看不出对方根本瞧不起她,准确说,是瞧不起自己的王国,不过她并不气恼,实力决定一切的价值观在哪里都盛行。
一边的大臣心中憋闷,却更多是恼怒自己不够强,言语间也算优雅,并未再展现狠厉之色。
十分优雅……
冯保却有些不耐了,心说:“这些红毛鬼、黄毛鬼有完没完了,净说些车轱辘话,这大暑的天儿……还不快请咱家这个天朝上使进去凉快凉快?”
“咳咳……”冯保清了清嗓子,打断翻译要翻译的话,道,“咱家倒无妨,可弟兄们一路辛苦,你们若没别的事,咱家要带着弟兄们填五脏庙了。”
“就是吃饭。”锦衣百户怕翻译搞不懂,做了补充。
气得冯保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你娘的,会不会说话?让老外听了去,还以为咱吃不起饭呢。”
冯保喊道:“这句别翻译!”
翻译挠挠头,看看冯保,又看了看女王,最终,朝女王微微摇头。
几个王公大臣不明所以,伊丽莎白却有所悟,热情邀请冯保入内,至于跟来的上百锦衣卫,她也照顾到了,让侍者安排,甚至连锦衣卫带的刀,都视若无睹……
王宫大殿内。
冯保瞧着迥异的风格建筑,颇觉新奇。
伊丽莎白便让翻译与他介绍,满足他的好奇,然后借故离开大殿……
“李青,我们邀请了重要的客人,你可以参加吗?”
“这当然可以,我很荣幸……”李青人还没出来,声音先传出来了,其实他也急了。
李青一脸从容,面上满是优雅的笑意,打趣道:“现在是伊丽莎白,还是荣光女王呢?”
伊丽莎白笑道:“我们亲爱的李青,这要看你喜欢是伊丽莎白,还是喜欢荣光女王了。”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李青悻悻摸了摸鼻子,转而道:
“女王的客人,可是海军中的军官?”
伊丽莎白笑着说:“是海军中的军官,又不是,我们的先生李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
李青眉头一挑,继而心中狂喜……
瞬间,他就压制了心中的激动,优雅笑道:“女王这么说,我更期待了呢。”
女王暗暗一叹:真是对你没办法啊,你这个腼腆的小男人……
伊丽莎白莞尔一笑,突然伸出了手,示意让李青牵着。
李青不想牵。
可这种关键时刻,漫天要价的意味却表现的太明显,恐会吓着女王,短暂纠结之后,牵上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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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一边喝着冰红茶,一边听着翻译讲述王宫的建筑文化,正津津有味儿呢。
忽听身后女王声音响起,冯保本能地转头瞧了眼。
这一瞧,人都傻了。
“我们的贵客啊……”翻译尽职尽责的翻译。
冯保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脸不可置信,心中写满了震惊。
李青也有些诧异,心道:“怎么是冯保,他不是黄锦的接班人吗,咋会随商船出海?”
伊丽莎白瞧了瞧李青,又瞧了瞧冯保,顿时便知李青没有诓骗她,贵族身份货真价实。
于是乎,反牵着李青的手,抓的更紧了。
冯保只觉这一幕太荒诞,太虚幻……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永青侯,你可真行!漂洋过海玩洋鬼子来了?”